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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研究论坛讨论区[战史资料] → 《伊拉克战争:军事历史》第五章结束,图片在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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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修比 男,离线天蝎座1976-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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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拉克战争:军事历史》第五章结束,图片在第2页
这本书是威廉姆森.默里(murray)和罗伯特.h.斯科尔斯(scales)合著
前者的名字比较眼熟,国内出过他的《赢者之师》和《缔造战略》。本站收的鲁特瓦克的书里面也引了他的一本《失败的战略》(1983年),应该算是一个老资格的军事作者吧
后者是职业军人,美国陆军军事学院前院长,本站收过他一本书,里面有他一个简介:
http://www.warstudy.com/theory/modern/future_warfare/014.xml
……………………………………………………………………………………
这本书是哈佛大学的belknap出版社2003年出版,从军事历史的角度描述2003年的那场伊拉克战争。虽然美国佬在伊拉克陷入困境,不过那更多的是政治方面的问题,就军事角度而言,伊拉克战争对美军而言依然是一次出色的杰作。关于这场战争,国内似乎一直没有系统的资料出现
我弄到这本书其实很意外,去年在某个卖英文旧书的书摊淘到的。当时就想过要翻译,但是一直下不了决心。最近突然想做点什么,所以决定开动这个万年工程。全书正文正好300页,打算保持一天一页的速度,看一年之内能不能搞定吧。
………………………………
嗯嗯,版权归作者所有,偶没有申请过,请勿做商业利用,同好者看看就行。

………………………………………………………………………………
再以及,本人英语和汉语自我感觉都不是太好(伟大的老纽,请赐给我勇气^^),翻译现代英文军事书籍又难免碰到很多专有名词,如果看不懂、觉得不通或者有疑问、有建议的欢迎提出,但是严禁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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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

海湾战争,1991

战争通过杀戮和机动来赢得。越伟大的将军,他就越依赖机动,而较少需要杀戮。

---------温斯顿·邱吉尔,《世界危机》(1923)

略早于1991年1月17日凌晨3点,一架美国的f-117夜鹰战机从巴格达明亮的城市夜空中划过。这架隐形飞机的飞行高度超过下面的伊拉克人视线所及,也不会被伊拉克的雷达系统的探测脉冲所捕捉。在这个国家各处的防空中心里,疲惫的技术人员透过香烟产生的云雾凝视着空空如也的雷达屏幕,他们什么也没有听到,除了空调设备发出的稳定的嗡嗡声。但是他们知道,20分钟之前,伊沙边境的2个雷达站已经被美军的直升机所攻击,两者均已不再传回数据。12分钟之后的2点51分,负责控制西伊拉克空中防御体系的努克哈卜(nukhayb)拦截中心也已经不再运转。显然,预期中的联军对伊进攻已经开始,虽然在他们的屏幕上没有任何显示。

凌晨3点整,地狱之门对巴格达打开。一场猛烈的爆炸震动了通信中心,该中心位于一幢被美国人称为“美国电话电报公司”(at&t)的建筑物中。很快,伊拉克和外部世界的联系被切断。当cnn从巴格达传回的现场电视节目突然中断时,利雅得的美国计划者们爆发出了一阵强烈的欢呼:cnn信号的中断确切的表明f-117战机击中了它的目标。

几乎在同时,从其他夜鹰战机上投下的两千磅激光制导炸弹问候了伊拉克的各处指挥中心。随后5分钟,空军司令部、空中防御中心、总统府、通信中心(第二次)以及塞勒曼帕克(salman pak)拦截中心都感受到了联军空中攻击的破坏力。随后,位于红海和波斯湾的水面舰只和潜艇发射了战斧式(tomahawk)导弹攻击了次一级的目标。以亚音速超低空飞行的夜鹰战机渗透至巴格达的中心变电站并且投下碳纤维线使其因为短路而爆炸。随即,这个国家的大部分电力网络失去了作用。防空中心的的备用发电机没有被攻击到,所以雷达屏幕上依然显示着空空荡荡的图像。

就在技术人员开动雷达系统不顾一切地从整个伊拉克空中寻找那些击碎了空防系统的隐形飞机和对地导弹的时候,预期中的大规模攻势突然出现在他们的屏幕上:两个大型机群正直接指向巴格达。第一个机群从位于红海的航母上起飞,从西面进入这个国家;第二个机群从南面袭来,来自位于沙特的基地。

这些雷达操纵员所不知道的是,这些迫近巴格达的军队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战斗轰炸机机群,而是两个包含了电子压制群组的大型机群。西部的集群包括了3架海军的ea-6b“徘徊者”--这些飞机的的任务是堵塞伊拉克的雷达系统,迫使操作员全力工作。就像在汽车边灯和前灯之间来回切换一样,这些全力工作的雷达将会把它们所在的位置准确无误的暴露在这些飞机上搭载的电子情报装置面前。伴随这些徘徊者的是携有高速反辐射导弹(harm)的f/a-18大黄蜂战机。高速反辐射导弹可以攻击事先设定的目标,也可以跟随雷达信号攻击它的源头,摧毁雷达站。正是为了让这支空中机群看起来象是一支进攻兵力,4架a-6入侵者战机投下了25组战术空基诱饵(tald)来充满地面雷达屏幕。

在南部,12架f4-g野鼬战机由ef-111电子干扰机和一批bqm-74雄蜂伴随,同样对活动中的雷达站发射了反辐射导弹。所有这些空中行动顺利地获得了其计划者想要得到的结果:伊拉克的雷达系统现在全力运行,将它们的位置统统暴露在联军的战机和导弹面前。海军向预先选择的地对空导弹发射台和雷达站发射了45枚反辐射导弹并对可能的目标发射了6枚。野鼬则对活动中的雷达站发射了22枚反辐射导弹。

其间,在这些行动之外,另一波夜鹰战机继续袭击那些控制防空系统的各地区拦截中心、其他一些指挥部门和领导人目标。这些飞机投下的16枚激光制导炸弹中,有10枚以1米的精度击中了给定的坐标。

这样的现实让幸存的伊拉克人感到困惑不解——第一波攻击来自雷达显示中空旷的天空,并随之以针对雷达站和萨姆导弹站的大规模导弹攻击,而不是投掷炸弹。随后,同样没有任何预警,激光制导炸弹象下雨一样落到城市之中。就在1月17日凌晨的某个时间,号称利用苏联和法国的最先进技术建造起来的整个伊拉克防空系统彻底瓦解。在接下来的战争中,面对联军的空中攻击,伊拉克就像一个瞎子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在炸弹开始落向巴格达之前,萨达姆·侯赛因,这个自封的伊拉克所有军事问题的专家,预言隐形战机将会“被伊拉克的技术和沙漠里的牧羊犬所发现,(美国人)将会看到他们的隐形战机是如何象(其他)任何入侵飞机一样被击落的”。他的预言完全落了空。在沙漠风暴行动期间,f-117飞行了大约1300架次,直接击中了伊拉克的1600个重要目标;它们执行了联军对巴格达城区的大部分攻击,而没有在战争中受到任何损失。但是在1991年的伊拉克,国家领导人是不包含在因为做错事情而受到惩罚的人的名单中。萨达姆下令枪决所有的空军和防空部队的指挥官,以证明他在下属中仍然获得一致的信任。

东向分量73

他们的马比豹子还敏捷,比夜狼还凶猛,他们的骑手们骄傲地奋蹄前行。看啊,他们的骑兵从远方奔袭而至,英姿宛如俯冲猎食的雄鹰。

———————《哈巴谷书》,公元前7世纪(阿修比注:habakkuk是公元前七世纪希伯来的先知,《哈巴谷书》保存于《旧约全书》中)

40天之后的2月26日,美国的地面攻势穿过沙漠指向幼发拉底河的西部和南部。位于联军装甲箭头的北部顶点的是第2装甲骑兵团,该团以拥有的125辆m1a1艾布拉姆斯坦克为前导,并随之以布莱德利型装甲运兵车。该团的指挥官是多纳德·霍德(donald holder)陆军上校,他既是一个善于应付棘手问题的战士也是一位富有知性的军中智者。全军计划将该团置于主力部队的前方来搜索敌军,再利用后续诸师将之摧毁。这就是当夜幕降临时第2装甲骑兵团所正在执行的任务。

指挥由第2连组成的鹰(e)作战群的是一位刚刚接管连队的年轻上尉,名叫麦克马斯特(h.r.mcmaster)。这位浅褐色头发的上尉毕业于西点军校,性格坚强,说话直率,充满热情,是一位天生的领导者。这位上尉可能以后会被描述成一位学者型军人,他在北卡罗莱纳大学拿到了历史学博士学位,并且在美军领导人在越南战争爆发中的责任问题方面出版了一本受到好评的著作。但是此时的麦克马斯特是一位“工合”型(阿修比注:gung-ho是美军俚语,这里表示积极的、有雄心壮志的。“工合”是中国工业合作组织的标记和简写,该组织由路易·艾黎、尼姆·威尔斯和埃德加·斯诺连同一些中国爱国人士所发起,于1938年8月5日正式成立,旨在在官僚政治之外通过民间合作的形式重建受创的中国工业以维持抗战。该组织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和广泛的运用并保存至今。转入英语似乎源于后来成为海军陆战队将军的埃文斯·卡尔逊上尉(evans f. carlson)1938年的延安之旅,用于指代艰苦奋斗的精神。随后在太平洋战争中从瓜岛战役开始成为美国海军陆战队的口号广为流传,意为:一切良好,我们已经全部准备妥善。)的指挥官,喜欢在第一线冲锋陷阵。随着地面战役的开始,他率领着他的部队——135名士兵,装备着9辆m1a1坦克和13辆布莱德利侦察车——冲向预定地点,他们预计在那里将会遭遇到敌军的即刻反击。

麦克马斯特一开始就非常明白他要做的是寻求战斗而不是回避它们,这一目标要求部队一经接敌就死死的咬住敌军,而不能停下来等待增援。麦克马斯特的坦克们都将贫铀弹装入炮膛,随时准备对敌军开火。但是整个白天,夏马风(阿修比注:中亚及波斯湾一带的一种寒冷的西北风)几乎将其所有的威力都施加到双方的部队身上,暴雨如注、狂风扑面、沙尘漫天。在这种恶劣的天候中,美军只能通过红外线才能“看清”周围;而仅仅装备了极少数热成像装备的伊拉克人则完全和瞎了一样,而瓢泼大雨和沙尘冲击产生的噪音也掩盖了正在接近的装甲车辆产生的动静。

下午4点,当e群正经过位于他们左边的一片建筑物时遭到了机枪的射击,袭击者是藏身堑壕中的一些伊拉克人。在布莱德利装甲车的支援下,麦克马斯特转动巨大的艾布拉姆斯坦克,用炮火摧毁了敌人的据点。麦克马斯特部队一直冲到了一座位于东向分量(阿修比注:easting是石油行业术语,这里译作东向分量)73地区的小山脊才停住了脚步。在这里,麦克马斯特的炮长发出了大声警告“接敌~”。在这支小部队前方列阵的是一支配备完整的伊拉克坦克分队,其中一些坦克明亮地显示在美军的热成像装置上,另外一些因为关掉了引擎而显得比较模糊。

麦克马斯特迅速地计算了一下附近的伊军数目,8辆坦克潜伏在后方的崖径中,正等待着美军越过山脊进入他们的视线。但是夏马风遮蔽了美军的存在。没有任何犹豫,e群发动攻击,坦克指挥官驱动着他们70吨重的巨怪以20英里时速向前突进,“开火,发射穿甲弹”的声音此起彼伏。鹰作战群的9辆m1a1列阵穿过伊军的第一道防线,用主炮发射了大约60发贫铀弹,炮火顺着山脊一直延伸到对方的坦克阵中。布莱德利装甲车也发射了它们的有线制导式反坦克导弹(陶式),并对敌军装甲车和坦克倾泻自己的机关炮火力。大约3分钟后,美国人击破了前沿阵地,伊军分队已经崩溃。很快一英里后方的伊军第二道防线遭到了同样的命运,被鹰作战群有条不紊的摧毁。

到了4点18分,麦克马斯特的小型装甲部队已经通过了这支伊拉克分队所防御的宽约6英里的整个地区。留在他们身后的是一堆扭曲的残骸:至少39辆燃烧的坦克,它们的弹药和燃料四处散落,并不时爆出一阵阵火光,一同横尸于此的还有40-50辆装甲运兵车和相同数目的卡车。整场战斗持续了不到12分钟,而大约有500名伊拉克士兵在这片沙漠上受伤或死亡。

在面前只有空旷的沙漠之后,麦克马斯特开始清点他的部队和本战的损失:“战斗岗,给我一份战斗力报告。”出乎他意料之外,在这次冲突中他的部队没有出现任何伤亡,仅仅一些外挂在艾布拉姆斯和布莱德利战车上的设备被伊拉克火力击中,但是并不影响这些车辆继续以完备状态投入战斗。

在e群停下来的这段时间里,位于他们侧翼的鬼战斗群(g群)经过一些小型战斗,也在沿着东向分量73线抵达预定阵位。在接下来的四到五个小时里,这些群都遭遇了一系列密集的攻击,这些攻击是伊拉克人为了阻止第2装甲骑兵团切断他们退路的拼死努力。不幸的是,由于这些努力缺乏良好的组织而且在风停雨歇之后伊军极易受到空中打击,伊拉克人数以百计的死去,如果不是数以千计的话。这片被美国骑士们占据的走廊成了一个大型的屠场。第2装甲骑兵团的坦克和装甲车总计发射了300枚穿甲弹和陶式导弹,大约有150辆伊拉克坦克在这次行动中被击毁。在这次作战中伊军损失惨重,共和国卫队的塔瓦卡纳(tawalkana)师的一个旅和伊拉克第12装甲师的大部分被摧毁。

战术胜利,作战失败

有些仁慈的人可能很容易认为,一定会有一种巧妙的方法,不必造成太大的伤亡就能解除敌人的武装或者打垮敌人,并且认为这是军事艺术发展的真正方向。这种看法不管多么美妙,却是一种必须消除的错误思想,因为在象战争这样危险的事情中,从仁慈产生的这种错误思想正是最为有害的。

——————卡尔·冯·克劳塞维茨,《战争论》,19世纪

对巴格达的空中打击和沙漠中的地面攻势两者合在一起,象征美军在1991年海湾冲突中取得了压倒性的成功。这一成功不仅建立在先进的技术之上,而且体现了美军的努力训练和军事组织适应了战争事务的需要。相反,他们的敌人面对严苛的战场环境,既没有严格的训练也缺乏精神上的准备。但是,正如这一冲突的早期过程所表明的,对于联军来说,这是“没有胜利的成功”。当战斗结束,萨达姆·侯赛因的政权,这一现代社会中最邪恶的暴政之一,依然掌握着权力。而且他的幸存使他能够最后能对他的人民和其他阿拉伯世界宣称,是伊拉克而不是美国赢得了这场战争。在那些真实情况常常被扭曲的社会中,这样一个宣称常常会被当成事实。

其间,美国的政治人物则对战争中微不足道的损失和所获得决定性成功感到吃惊和不知所措。乔治·赫伯特·沃克·布什总统甚至声称美国人民和美军现在可以忘掉越南战争的黑暗回忆了。但是现在回头看来,不论当时战场上的胜利显得如何激动人心,美国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不能赢得一个和平。

其中可能最重要的原因是美国的军方人士、情报组织以及国家政治领袖在理解他们所面对的政权的本质中显得非常无能。首先,“专家们”认为伊军在1980年开始历时8年的漫长而严酷的两伊战争中“久经沙场”,从而美国领导人将伊军视为第一流的军队。大部分战略分析人员认为萨达姆的专制和伊拉克的防御能力之间仅仅只有微弱的联系。他们说,只要重创伊军,这个政权就会自然而然地很快垮台。

这些估计错得很厉害。除了屠杀自己的人民之外,伊拉克的军事力量难以被视为有效的力量。然而,在战争的准备阶段,美军进行了大量的努力以将包括陆军、海军陆战队和空军的5万名部队集结于海湾地区。并且,由于对伊拉克力量的错误估计,他们将攻势从1990年的11月推迟至1991年的1月,并且在地面战役之前实行了一个持续了38天的空袭。这些拖延给了萨达姆足够的时间,聪敏地在联军地面攻势发动之前将他的军队从科威特撤出,从而可以宣称他的军队依然未被击败,因为敌人是如此的胆怯而不敢进行面对面的战斗。

即使是在联军获得了压倒性优势之后,这些错误的假设依然驱动着美国的战略决策。联军的总司令诺曼·施瓦茨科普夫(norman schwarzkopf)认为,既然伊拉克的桥梁已被摧毁,那么就找不到理由来禁止伊拉克指挥官们重新使用直升机(阿修比注:指战后禁飞区问题上未限制直升机)。同时,布什总统则在号召伊拉克人民起义来推翻萨达姆政权。异议者们,特别是南部的什叶派和北部的库尔德人开始了反抗行动。在巴士拉,一位正规军坦克军官领导了第一次对复兴党的袭击。不幸的是,这些反叛行动没有从美国政府获得任何的援助,因为美国政府既担心被迫在这个地区担负起长期的责任,更对南部可能存在的伊朗的影响力感到束手束脚。

但是萨达姆和他的复兴社会党并不会束手束脚。相反,他们迅速地调集“精锐”的共和国卫队师来镇压叛乱。这些师在早先的联军地面攻势中损失了一些兵力,并被空中攻击所重创,但是仍然保持着对内部威胁的反应能力。此外,这些卫队师在战后还参加了对伊拉克南部什叶派最为危险的起义的镇压行动。

萨达姆在战后迅速地重新获得了大部分权力,因为其由伊拉克政府和复兴社会党组成的内部控制机制安然无恙。在2月12日晚间,美军空中战役的计划者们曾经将一些情报局、秘密警察和政治据点作为目标以破坏这个政权的稳定性。其中一个目标就是位于阿费多斯(al firdos)的掩体,情报组织的一个后备指挥站。不幸的是,那里被临时当作了一个空袭避难所,以保护政权统治精英的家庭(其他大部分人口是没有空袭避难所的)。一次f-117的攻击摧毁了这个掩体并且杀死了里面的所有人。伊拉克电视台和cnn(已恢复连接)迅速地将这一大屠杀的现场传播到世界各地。来自世界和国内的激烈抗议迫使美国领导人宣布限制对巴格达目标的攻击。在任何意义上,这种试图破坏伊拉克政权稳定性的努力在刚开始的那个晚上就已经在事实上终止了。

政治体系保持未变,军事力量随时可以调用,残忍的决心也依然高涨,萨达姆和他的党羽开始着手重建对伊拉克其他部分的控制权。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即使按伊拉克人的标准也是血腥无比。坦克、装甲车和攻击直升机轻松地压倒了几乎赤手空拳的不满民众。在北方,美国人最终进入伊拉克保护了库尔德人和制止了大屠杀,但是之前已经有数以千计的男人、女人和儿童被杀害。在南方,什叶派穆斯林则没有获得任何帮助。美国人质被阿亚图拉·霍梅尼及其什叶派支持者扣押长达444天的记忆依然萦绕在美国决策者心头。他们担心对起义的伊拉克什叶派教徒的支持会导致伊朗的权力和影响在这个地区的复苏。在四月中旬萨达姆的野蛮政权清除了叛乱的火焰之后,膨胀的尸体散发出的臭气在废墟上空飘荡了数周之久。

虽然美国军事力量在战术层面的表现可以被视为典范而且新的科技也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但是这场战役的作战层面却缺少良好的协调。最大的失败在于缺乏一个将地面和空中部队的合作衔接起来的统筹观念。空中战役是由第一流的空军人员查克·霍勒将军指挥的,他一向能在局部性考虑的基础之上坚持总体性目标。施瓦茨科普夫任命霍勒担任联合空中单位指挥官,负责计划和执行整个空中战役,而不是象海军希望的那样,回到越战时采取的分军种进行指挥和控制的不协调方式。空中战役的大部分成功产生于霍勒及其参谋人员的成熟头脑运作的结果,这个默默无闻的参谋组有一个绰号“黑洞”。尽管如此,空中战役的计划依然存在弱点。空中打击持续时间过长而成为了过度杀伤的演习。更重要的是,一些计划者认为可以只靠空中战役就达成目标,而无需进行代价高昂的地面战役。这种“单干户”式空军战略的支持者没有注意到一个至关重要的事实:中东地区只将地面的成功视同军事胜利,而仅仅依靠空中战役只会双手奉送萨达姆一个政治上的胜利。

地面战役也同样表现出惊人的作战层面弱点,仅仅是由于战场上的战术成功和伊拉克人的无能才被掩盖住了。在计划和指挥一场战役时,高级指挥官必须做到随机应变。当伊拉克人开始从西部沙漠对以色列和沙特阿拉伯发射飞毛腿导弹时,施瓦茨科普夫的反应就是使用他手中最就手的工具,包括f-15e在内的飞机去解决这个问题。五角大楼的文官领导曾经建议说,使用101空降师和所装备的直升机是否可以形成一个理想的兵力来攻击这些导弹发射区域从而不需要担心以色列进行报复扩大事态。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科林·鲍威尔和施瓦茨科普夫顽固地拒绝考虑这一提议,因为这种改变会影响“原计划”。

如果谁想在海湾战争的地面战役中寻找“联合行动”的话,恐怕会徒劳无功。海军陆战队的推进得过快过远,以至于在从西面的进攻能合拢包围圈之前就将伊拉克人从科威特驱赶了出去。施瓦茨科普夫少有地对这个计算错误反应迅速,命令由第五军形成的左勾拳应当提前一天出发以穿过伊拉克西部的沙漠。不幸的是,第五军的指挥官弗里德里克·弗兰克斯中将在早上接到命令后,已经难以让他的部队在当天下午稍晚时候之前出发。他按计划执行了机动,但是他的速度对于施瓦茨科普夫还说还不够快。战争结束后,施瓦茨科普夫可能会指责弗兰克斯的失误,但是事实上作为整个地面战役的全权策划者,他自己才应该承担这一失败的全部责任。

这一针对伊拉克共和国卫队的包围歼灭计划如果能够成功的话,那么无疑会导致复兴社会党政权的垮台。但是由于陆军和海军陆战队未能在鲁迈拉(rumaila)油田区域完成合围,这一计划失败了。华盛顿的战略家们在100小时之后最终决定终止地面战役,而施瓦茨科普夫没有提出任何异议,仿佛已经获得了胜利。尽管这一点对那怕是利雅得的记者都很清楚,美军未能成功地切断共和国卫队向巴士拉的败退途径。战后,一些内幕人士宣称这个花了100小时的决定是基于恶劣的新闻报道而做出的,当时的的报纸上刊载了所谓撤离伊拉克的“死亡高速公路”的大量图像。但是实际上这些图片直到3月上旬之前都没有落到媒体手中,而到那个时候战争早已结束了。

的确,在克劳塞维茨世界(阿修比注:即战争世界)中起支配作用的是摩擦、不确定性、模糊不清和偶然性,错误的出现是不可避免的。而且实际上海湾战争是美国军事力量40年来第一次在作战层面成功地指挥了一场战役。在越南的军事行动总是发生在师一级(很少)乃至更低层面(大多数),注意力完全集中于战术层面。在海湾战争中,美军领导人面对了他们在朝鲜战争中未曾遇到的复杂的作战问题。然而,作战层面的失误的的确确让联军在战场上光辉的战术表现未能带来一个战略和政治上的胜利,并藉此推翻萨达姆及其政权。

正如下面的章节将会表明的,海湾战争的结局是一个与此不同的故事。第二次伊拉克战争显示了战术和作战两层面规划和判断能力的良好结合,并消灭了复兴党政权。最简单的说,正是因为美国决策者未能成功地在1991年冬天充分利用其武装力量的成功来获取一个决定性胜利,而导致了这场战争于2003年3月19日爆发。但是,人生并不这么简单,历史的价值便在于能通过它分析出决策者和战略家所面对的复杂性和约束条件。

为了明白联军和伊拉克之间第二场战争的源头,我们必须在搞清楚的不久前发生的事件的基础上,进一步了解卷入的政权的本质,两方面的政军领导人的运筹,以及他们思想发展过程中特定事件的影响。在伊拉克这个问题上,很多因素是永远无人知晓的,如果不是所有的话,例如萨达姆·侯赛因做出的大部分决定是如何从他那令人难以理解的头脑中产生的。其他一些因素也不可避免地被扭曲,其原因既包括单纯地记忆不清也包括参与者为了提高自己在历史记载上的表现而主动地歪曲事实。历史学家的工作中就在于排除各种障碍,从暧昧不清、不完整乃至有时互相矛盾的记录中找到内在的逻辑。

萨达姆·侯赛因的伊拉克政权的本质和美国领导人对被当做其侵略潜力的事物的反应,这两个因素驱动着这场战争。为了明暸这些相互作用,我们需要详细探究这个政权的历史和地理,复兴社会党的起源,美国对萨达姆崛起的反应,以及从1991年春季到2003年3月战争爆发之间的一系列事件。在走向战争的那些年里,和往常一样,历史的不可预测性——摩擦和偶然性——推动着决策者们、外交家们和将军们走向一个不确定的未来。

(序言完)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1-24 23:36:12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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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楼~

第一章 战争的起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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决定跳过第一章从第二章开始翻,一来后面的内容大家更感兴趣,二来保持全书不连贯一段时间也算先尊重一下作者的版权么^^
本章从45页开始
——————————————————————
第二章 对立的双方

战争这种意志活动既不象技术那样,只处理死的对象,也不象艺术那样,处理的是人的精神和感情这一类活的、但却是被动的、任人摆布的对象,它处理的既是活的又是有反应的对象。

——————卡尔·冯·克劳塞维茨,《战争论》,19世纪

越战30年后,大多数美国人已经很难想起美国军事部门在东南亚遭遇的羞辱和当时的难堪局面。在1972年年底,活下来的士兵们疲惫不堪地回到了在美国、朝鲜和欧洲的军营,他们是在1965年在“付出任何代价,承受任何负担”(阿修比注:源自1961年肯尼迪的就职演说,全句为:为确保自由的存在和自由的胜利,我们将付出任何代价,承受任何负担,应付任何艰难,支持任何朋友,反抗任何敌人。)的口号下应征入伍的。新的军队全部由志愿兵构成,士兵们装备着快要陈旧过时的武器,幻想破灭、心情沉重。毒品文化在军营中盛行,军士和军官们只有全副武装才敢执勤。

美国人民,特别是中产阶级和上层社会,对发生在越南的大屠杀感到极端厌恶而瞧不起自己的国防力量。1970年代早期的民意测验表明,仅仅不到一半的民众认为如果加拿大遭到攻击的话美国有必要去保卫它。只是由于美国的核威慑和中苏同盟的破裂才防止了共产主义势力直接进攻美国的核心利益。但是,从严酷的环境中最终形成了一支完全由志愿兵组成的基于尖端科技的新型军队,这支军队将在接下来的20年里在中东战场和其他地方证明自己的实力。这个戏剧性的重振旗鼓是美国军事史上最伟大的成就之一。

这个故事开始于1970年代晚期,在旁观了他们的上级是如何在越战中陷入一场大屠杀之后,新一代军事领导人走上了历史舞台。将毒品上瘾、缺少教育和懒惰成性的分子从军中铲除出去,重建了整个军队的纪律,这是必不可少的第一步。下一步则在于将军人重新塑造成一个严肃的职业——一个既需要体力更需要智力的职业。对于军官,进一步的要求则极大地集中于涉及在战场上协同使用武力的复杂任务。卡尔·冯·克劳塞维茨所著《战争论》的一个出色的译本于1976年出版,这本写作于1820年代的著作被大多数军事历史学家视为所有已出版的同类著作中最富有洞察力的关于战争的理论论述,给美军重新思考军队的职业化提供了一个认识上的理论框架。

改变美国军事力量这件工作绝非易事,难以在短期内完成。最困难也是最深刻的改变在于领导层对战争本质的再认识。在1970年代晚期,作为军中最受尊敬的高级将领之一,多恩·斯塔瑞(donn starry)开始发展出一种后来被称为“空地一体战”的作战概念。这一概念产生于斯塔瑞在德国担任军级指挥官时所面对的苏联大规模进攻的切身威胁,这一进攻预计会通过富尔达(fulda)缺口——一个从前东德境内向西延伸至法兰克福的突出走廊。他自信可以挡住第一波的入侵者,但是随后推进的苏军波次却让他忧心忡忡。为了达到以下两重目标,斯塔瑞发展出他的空地一体战的概念:在守住和击败苏军开始阶段的冲击的同时,攻击和充分地瓦解那些位于前线后方的红军预备部队的作战机动。

差不多同一时期,一些受德国和苏联术语影响的军事思想家开始研究当今战争中的作战层次——军级及以上规模的大部队的机动和火力——这一术语的含义。这些作战可能包括一些特定的任务,比如远征部队在诺曼底的登陆或者更为普通一些的越过太平洋实施的两栖攻击。跨越长距离和多个时段的作战行动称为战役,包括陆军、舰队和空中力量,涉及人员可以万计。但是作战也可能包括一些小型部队的短期行动。1980年代中期,在位于利文沃思(leavenworth)的陆军参谋和指挥学院进行了一个新的两年期高强度计划,旨在强调作为一个理解未来作战计划的手段必须对过去战役进行研究。这一计划强化了在战争研究中采取更为思辩性方法的趋势。

1986年之后,这些认识上的发展集中体现在的新版陆军基本作战手册中,这一名为《野战条令fm-100-5》手册将用于指导复杂的作战行动。该手册表明了一场陆军在思考和准备战争的理论上所发生的革命,新的核心理念强调机动、欺骗、扩张战果和分散指挥。最后一点是特别重要的,因为如果战斗单位开始快速运动之后,低级军官和军士应该当场做出决定来利用环境变化产生的优势和机会。在这个新的作战学说的框架下,低级指挥官将没有时间来等待上级的指示。不久之后,海军陆战队的基本作战手册中也发生了几乎完全相同的革命性改动,他们的《舰队手册1:战斗》清晰的表述了类似《野战条令fm-100-5》的作战原则。

如果美国人民和他们的代表们拒绝为军队的资源和装备拨出预算的话,所有的这些认识上的催化剂都只能起到很少的作用。然而苏联1979年对阿富汗的入侵以及美国军队在解救被伊朗扣押的大使馆人质上的灾难性失败最终使整个国家发现了这个严酷的事实:外部世界充满了危险,苏联和其他一些势力给美国造成了直接威胁,从而军事力量至关重要。这些导致了美国防务预算在卡特执政的晚期就开始增加。随着罗纳德·里根在1980年11月胜选,军事开支就像洪水一般急速上涨。


美国军事力量的重建

士兵应征入伍,穿上军装,拿起武器,接受训练,以及睡眠、吃饭、喝水、行军,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在适当的地点和适当的时间进行战斗。

——————卡尔·冯·克劳塞维茨,《战争论》,19世纪

在1970年代,随着一些历经时间考验的古老原理重新被提出——训练、纪律和职业化——出现了一波空前的和日益增长的技术变化浪潮。从美军参加越南战争的最后几年开始,这些创新开始改变着美国的军事力量。1972年,在第一次“后卫”作战的开始阶段,空中攻击中止了北越对于南越的推进;在随后的第二次“后卫”作战中,对北越的心脏地带于11月发动了大规模空中袭击,美国空军对众多目标投下了27000枚激光制导炸弹。虽然以今天的标准看来还很原始,但相对于那些自二战以来使用的投下之后就只能祈祷命中的普通炸弹而言,这些初次上阵的激光制导炸弹将准确性提升到了一个很高的水平上。

仅举一例:从1965年到1968年,在“滚雷”作战中,美军战斗轰炸机曾经飞行了数百架次以摧毁位于清化省的大型铁路桥,这些行动付出了相当程度的损失却始终未能达成目标。这条河上的大桥曾经在1950年代早期被北越军队用两辆法国军火列车互相撞击所摧毁,当新的大桥于1964年重建的时候就在设计上着重考虑了抵抗强力攻击的要求,因为它位于从河内通往南方的唯一一条铁路线上。1972年5月13日,装备有2000和3000磅的激光制导炸弹的由14架f-4幻影式战斗轰炸机组成的攻击分队在第二次攻击中就摧毁了这座桥梁。

虽然在福特和卡特执政期间防务预算水平非常低,但是依然开始了一些重大的项目来设计新型的武器系统,其中便包括开发隐形战机的初步计划。从1970年代后期开始,基础研究已经取得了足够的成果,国防部长哈罗德·布朗宣布隐形轰炸机的开发已经列入计划。其他一些更简单也更现实的现代武器系统已经通过了原型测试,其中一部分已经进入了初期生产阶段。f-15和f-16很快就要革命性的提升美军的空对空作战能力,这两种飞机装备有先进雷达系统和响尾蛇型空空导弹(同样在过去的20年里经过了升级),性能上超过了它们将会面对的任何战斗机。在1980年代的福克兰群岛战争期间,英军鹞式垂直起降飞机上所搭载的响尾蛇导弹在对阿根廷人的战斗中证明了自己。同时,作为美国盟友的以色列人使用f-15和响尾蛇导弹的组合在中东战争中对抗叙利亚人的法制和苏制装备,迅速取得了令人印象深刻的战果。

在1970年代晚期,陆军就要获得艾布拉姆斯坦克和布莱德利步兵战斗车。艾布拉姆斯是第一种在设计中强调乘员保护的装甲战斗车辆,很快将成为世界上最令人敬畏的坦克。它拥有的升级版120毫米主炮可以发射贫铀穿甲弹,再结合具有艺术水准的火控系统,可以在4000码的距离上在第一回合摧毁敌方坦克。其间,海军也重新装备了f-14雄猫式组成的战斗机中队,其雷达系统可以在200英里的距离上跟踪和攻击多个目标。大型的尼米兹级航空母舰也将在70年代末加入现役,成为不断增加的美国海上力量的主要战力。

实际上,这个美国军事科技提升的典型范例极大地依赖于从1970年代末到1980年代初期计算机处理能力的突破性发展。计算机的小型化技术产生于冷战中和苏联之间谁能首先完成载人登月的竞争之中。1970年代晚期以来,这一革命从空间竞赛扩散到整个军备竞赛,美国公司纷纷加速设计、开发和生产基于电子技术的先进武器系统。

1981年,新上台的里根政府启动了一个强力的重整军备计划。在当时大学学费飞速上涨的状况下,对于那些出身工人和中低收入阶层的高校毕业生而言,军人薪水的上升和提供大学学费补助使得志愿参军成为了一个有吸引力的选择。里根的防务预算同样包括了为三军建立新的训练场,分别是位于欧文要塞的陆军训练场、位于二十九号棕榈滩的海军训练场以及位于拉斯维加斯西部沙漠的空军训练场。在这些设施中,战斗员和指挥官同样能面对真实的“入侵之敌”磨练他们的技能,在大部分情况下,这些模拟敌军要比实际上的苏联部队训练更为精良。这些训练场中进行的高强度训练包括从入门级基础训练到大规模演习的方方面面,变得越来越复杂、逼真、严格和苛刻。

美国在1983年秋天对加勒比海小岛国格林纳达的入侵行动表明,虽然各军种的作战能力均得到了提升,但是依然不能在作战协同中达到紧密配合的程度。陆军的无线电通信系统无法和空军以及海军陆战队的无线电系统沟通。一个陆军连长不得不使用他的民用电话卡来呼叫位于北卡罗莱纳州的布雷格(bragg)堡的作战中心作为中继来给头顶上的战机传递重要信息。联合作战层面的指挥几乎不存在,各个军种都只是在进行自己单方面的作战。了解到这一问题后,国会开始着手修正这一无论是五角大楼的文官还是各军种的领导人都不愿意触及的问题。

1986年通过的戈德华特-尼科尔斯法案(阿修比注:goldwater-nichols法案也被称为国防部重构法)强制规定了各军种之间的高度合作,并给予区域最高指挥官(现在称为作战指挥)更大的权限,而且现在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和各军种领导人之间的关系也不再是仅仅是“同级中的优先”。也许其中最为重要的,国会规定军官必须拥有在联合参谋部的服役经历才能被允许晋升至将级军衔。

在戈德华特-尼科尔斯法案通过以来的20年里,美军的指挥在联合作战方面显示出了长足的进步,而不再像是分散的个体。转变并未就此而止,在各军种的基础学说和认识层面,联合作战的理念依然是不成熟的。另一方面,象加拿大人试图建立的那样一支彻底的联合部队并不是全然必要的,有时甚至会导致一场灾难。每个军种带到桌面上来的观点和文化都是产生于那些飞行员、水手、士兵和陆战队员在工作、训练和战斗中所面临其特定的环境。真正的联合作战行动在联合起来之前每个部分应该都具有针对相当不同的条件下发展出来的能适应战场需求的有效的军事能力。

对于那些从1980年代以来负责整合新技术、理论研究以及各军种训练管理等工作的大部分美国军官而言,一个缓慢但是稳定的演变过程逐渐显露出来。但是从苏联的角度看来,美国的进展看起来是革命性的,而且他们自己的系统无法与之匹敌。隐形技术、精确打击武器以及命令和指挥系统威胁到苏联穷尽国力所建设的大规模常规部队。实际上,新的精确武器系统使得战术核武器变得不再重要了,而美军在1970年代及早前都需要使用战术核武器(来阻止苏军)。

苏维埃帝国于1989年的垮台是由很多因素造成的,美国军事力量所创建的新型战争模式也在其中发挥了相应的作用。但是长期面临的冷战局面这样突然和很大程度上是全然意外地结束,美国军事力量震惊地发现自己处于一种全新的环境之中:过去建设军队是用来和苏联战斗的,但是现在苏联就这么不存在了怎么办?在只有美国一个超级大国的世界中美国庞大的军事力量何去何从?对于职业军官而言,如何解答这些问题现在至关重要。

两个国际危机迅速回答了这一问题。在第一个危机中,乔治·h·w·布什总统命令美军推翻巴拿马政府,逮捕其独裁者曼纽尔·诺列加(manuel noriega)并建立一个稳定和民主的政府。尽管诺列加曾经受雇于美军和中央情报局超过30年之久,他同样也是共产主义势力的一名双重间谍。他曾经将高质量的原料运往古巴,并协助将受限制的美国技术转卖给苏联集团,以及向古巴支持的拉丁美洲游击队出售武器——还从毒品买卖中将成百万美元的赃款纳入私囊。

1989年12月,美军展开了被命名为“正义行动”的一场复杂和包含多要素的作战行动,该行动在数小时内摧毁了巴拿马政府及其警察力量,成功的完成了总统命令的前半部分。地面、海上和空中力量在晚间抵达,对巴拿马境内的目标进行了突袭和占领。以第75特种团为先导的特种作战部队在里约哈托(rio hato)、托里霍斯(torrijos)和托库曼(tocuman)机场空降,为其后跟随的第82空降师扫清道路。海军陆战队夺取了关键性的美洲大桥,从而将运河西岸孤立起来。同时海军的海豹突击队从海滩登陆占领了帕提拉(patilla)机场并破坏了巴拿马的巡逻艇。直接空运至巴拿马内部的机械化和轻步兵部队迅速在地面上夺取了巴拿马国防军总司令部、指挥中心和其它设施。与机动相配合,同样进行了战略距离上的火力投射。在伞兵从500英尺空中向里约哈托机场降落之前,从位于内华达的内利斯空军基地起飞的两架f-117向附近的军营投放了2000磅的激光制导炸弹以牵制巴拿马人。最有效的火力支援系统来自ac-130“炮舰”(阿修比注:国内标准译法为“武装飞船”,但感觉直译为“炮舰”或者“空中炮舰”更为形象。也称“幽灵”,是一种在c-130运输机基础上发展的携带大型机炮的作战飞机,专为特种作战部队提供炮火支援。),它在友军上空不停盘旋,摧毁了敌人的车辆和增援。

从如何进行对伊拉克的进攻看来,美军指挥官们在很多方面从正义行动作战中获得了一个的短暂而初步的印象。在巴拿马的机动是非线性的,更多地重视如何控制整个战场而不是象传统的机动方式一样侧重于按顺序夺取关键地域和重要地形。在这场战役中,美军也需要一边作战一边向公众解释自己的行动,因为当作战开始时当地已经有超过50家媒体聚集于斯。巴拿马城的巷战则暗示着在第三世界国家的城市战中令人不安的前景——预示着美军1993年在索马里的糟糕遭遇。从军事角度看来,正义行动不但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而且相比于一年后进行的沙漠风暴行动,这次作战更鲜明地预示着未来美军的作战形式。

这次任务的后一半——逮捕诺列加本人——则比较难以完成。美军在驻巴拿马的梵蒂冈大使馆门口大声播放摇滚乐来迫使诺列加放弃其庇护所并且投降的电视影像并不确切地意味着未来的成功。而且,对于巴拿马政府垮台后如何重建威权方面全面地缺乏准备,这导致抢劫和犯罪行为不断的扩散,并在一定程度上使得军事成功黯然失色。特别地,在战斗结束之后,军队还不得不面临为数以千计的巴拿马人提供食物、庇护所和保护达数月之久的任务。

美军刚刚完成了这次对巴拿马的成功袭击的扫尾工作,第二场国际危机便接踵而至——伊拉克侵略科威特。相比于巴拿马作战,在这里战争计划者要处理此前没有遇到的一系列战略利益。最为重要的就是美军领导人根本不愿意用武力来对付伊拉克。很多原因使他们犹豫不决,其中最显而易见的就是美国情报组织和军事领导人们对伊拉克军事力量一贯的过度高估倾向。1991年2月上旬的卡夫吉(kafji)战斗及其后的发展展现出萨达姆的地面部队有着明显的弱点,无疑,越南战争的噩梦早已过去。但是时任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的科林·鲍威尔上将所鼓吹的鲍威尔学说,是美国不愿意投入军事力量的幕后主因(阿修比注:这个实际上应该被称为温伯格主义,鲍威尔只是继承了他。)。这一学说强调举国同心、美国军力的全面调动、压倒性兵力、目标清晰以及其他一些约束原则,从而为动用军事力量设定了严格的限制条件,而不再如早前一些的冲突中那样(如果按照这一学说来考察美国历史的话,那么可能一次战争都不会发生)。虽然布什和他的助手们不相信制裁和国际压力能起作用,他们还是缓慢地集结部队从而给了萨达姆以充足的时间撤出科威特。当美军在科威特和沙特阿拉伯完成部署准备摊牌的时候,时间已经走到了1月17日。

由于缺乏空中和地面力量的协同,海湾战争的指导是一种跛脚战略。在鲍威尔的支持下,诺曼·施瓦茨科普夫将军坐等发动地面攻势的时机,而同时萨达姆的部队一边从科威特撤退一边点燃油井并将数百万加仑的原油倾入波斯湾。如果萨达姆提前两周开始撤离的话,那么他将能够稳获战略上的胜利,因为他的军队将不会在战场上被击败。当沙漠风暴尘埃落定之后,哪怕是常常下错赌注的巴勒斯坦人也不得不承认他们最伟大的英雄之一萨达姆的失败。但是这些都不能阻止萨达姆对自己的人民宣称胜利——尽管很多伊拉克人不相信这一宣称,但是争辩这个问题需要冒生命危险。

美国军人们庆祝着胜利,但是布什总统在外交和军事上的成功却未能在选举中转化成胜利。在1992年11月人们投票时,经济衰退徘徊不去,克林顿最终胜选,这表明即使是在一个全球化和信息化的社会中,经济复兴依然最受重视,而国外政策和军事政策则要等而下之。

选战期间,南斯拉夫分裂成一些互相交战的小国家。鲍威尔拒绝使用军事力量来遏止日益扩大的种族暴力。回头看来,美国和北约军队如果在1992年12月塞族炮轰杜布罗夫尼克(dubrovnik)时采取一个决定性行动的话,也许能够防止出现后来所发生的暴行。但是当美军领导人确定地声称没有必要让军队卷入巴尔干混乱的时候,无论是即将去职的布什总统还是欧洲领导人都不愿意采取这样一个激烈的行动。

克林顿认为军事力量应该在第三世界国家乃至第二世界国家的政治稳定和国家组建中发挥主要作用,而各军种和联合参谋部认为只有需要大型战役的时候才应该投入美军。于是从克林顿就职的第一天开始,这方面的矛盾就开始不断发生。在克林顿政府的第一年里,索马里的灾难扩大了两者的分歧。在非洲之角,联合国政策存在着根本性缺陷,这迫使美国承担起稳定局面的任务,结果18名美军士兵死在艾迪德的暴徒手中。这主要是因为将军们拒绝让军队象克林顿所希望的那样在维和行动中扮演主要角色,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如果承担这一角色将意味着更高的防务预算和人力供应。

然后在1994年上半年,卢旺达发生了二十世纪最血腥和最可憎的种族灭绝暴行——法国的政策鼓励和煽动了一场图西族和胡图族之间的内战。完全是由于军事顾问们的坚持,克林顿选择了置身局外。仅仅是塞族在1990年代晚期采取了一些最惊人的行动之后,美国及其欧洲盟友们才最终决定联手干涉巴尔干局势。

在美国这个持续投入世界上最多防务资源的国家困惑于如何使用其军事力量的时候,各军种的能力都发生了巨大的改变。1990年代是计算机革命的年代,计算机性能以几何级数上升,给通信(同步和异步)、数据搜集、信息获取、智能聚集和运算速度等方面带来了巨大的冲击。全球定位系统(gps)在1991年仅仅是很有限的使用在帮助联军地面部队在伊拉克沙漠中寻找方向,而到了2003年已经整合进了相当大一部分武器系统之中,涉及从巡航导弹到联合直接攻击弹药(jdam)的范围,炸弹现在更多的是靠gps导航而不再是激光指示器。在这一技术支持下,美国的轰炸机可以在任何天气以极高的精确度命中目标。

1990年代军事力量发展的最后一个变化是经历越战的一代人纷纷从职位上退休。这一代领导人从未否定过技术是战争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但是他们也通过痛苦的经验认识到技术的局限性。他们了解不确定性、模棱两可、机遇和摩擦是战争指导中的决定性要素,这一点是那些非军人们常常所认识不到的。接替这些退役官员的新一代人急切地想要探索技术变化带来的可能性。一些人走得如此之远以至于宣称技术也许能彻底驱散战场上的战争迷雾。其他一些人则认为侦查系统的普及和精确弹药的精确度将使美军能够摧毁世界上的任何移动目标。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似乎意味着已故的“比利”米切尔将军为代表的空权论先驱们的梦想要变成现实了;美国不再需要地面和海军力量,战争将主要从空中通过远距离打击来进行。虽然这些观点从来没有主宰美军的作战思想,但是也对防务预算的安排产生影响并且将在新的世纪里引发论战。

9.11之后的阿富汗战争测试了这些假说。这场战争完全是依靠空中力量及其支撑的特种作战部队(sof)来进行的,他们负责为北方联盟的战士提供战斗支持。通过使用激光指示器或者gps设备,特种部队顾问能够呼叫空中力量对那些缺少训练和纪律散漫的塔利班士兵进行毁灭性打击。技术证明了它对于这些经过非常良好训练的联军部队有着巨大的价值。特别重要的是,这些美军特种部队是从陆军、海军、空军中抽选出来的,他们在战场上合作无间。就在十年前的海湾战争中施瓦茨科普夫还很难在战役层面上使用特种部队,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成了追捕基地组织努力的重心所在。另外对于传统空军而言,无人战斗机(uav)在阿富汗的使用将战术情报提升到一个新的水平,而这种飞机最开始主要是由海军和陆战队使用的。传统意义的地面部队是做为后续部队随后跟进的,当时大部分领土已经从塔利班手中被解放出来。

从持久自由行动中可以提炼出两个主要教训。首先,无论是从军事还是政治角度出发,投入一定形式的地面部队是必要的。对于大部分世人而言,判断胜利还是失败的简单标准就是冲突结束之后谁的鞋子踩在“那片土地”上。第二个教训是关于战争中的摩擦和不确定性的,虽然技术可以消除它们的言论有时会带来困惑,但是它们将会继续象过去一样主宰着未来的战场。在2002年3月3-4日晚间发生于塔克盖尔(takur ghar)山上的交火中有7名美国特种兵丧生(1名空军、1名海军、5名陆军),原因在于通信故障、计算错误和行动失误——所有的这些从蒙昧时期起就成为了战争的特性。

如果说有什么变化的话,那就是大部分现代技术有时候甚至会加剧这种摩擦。正如当晚参加战斗的一位特种兵指出的:“美军在战场上使用了很多杰出的技术来完成任务。这些技术很多都是在阿富汗的行动中首次在实战中被使用。这些装备和系统正如所声称的那样具有优越性。但是……在最新的技术帮助我们夺取了战场主动权的同时,对其过度信任导致事态更加糟糕的例子也确实存在。”


联军地面部队

(罗马人)不会到战时才第一次使用自己的武器或第一次着手展开行动。他们也不止一次进入无聊的和平时期,但是武器就好像他们身体的一部分,他们从不间断实战性的训练……有一点不会被误解:完全可以把他们的训练称作不流血的战争,而他们的战争也就是血腥的训练。

——————弗拉沃斯·约瑟夫,《伟大的罗马犹太战争》,1世纪(阿修比注:flavius josephus(37-100)是一位重要的犹太历史学家。公元66年他被推为加利利的犹太军的领袖之一,率军反抗罗马人。不幸战败被掳,并归顺罗马政府,在罗马度过晚年。其最著名的两部历史巨著是《犹太战史》(wars of the jews)和《犹太古事记》(the antiquities ofjews),其中前者估计即为本段所引著作,后者中关于耶稣的描述是迄今最权威的历史记载。 )

21世纪伊始的美国军事力量正在经历一个意义重大的组织上的转变。一些理论家将这些变化视为“军事事务中的革命”。无论如何看待这些观点,毫无疑问,美国军队是以一种和1991年海湾战争相当不同的方式进行2003年的伊拉克战争的。哪些东西发生了变化而哪些东西保持不变呢?

在组织形式上,这两次战争之间很多东西都没有改变。负责从总体上指挥军事行动的是美国中央司令部(centcom),其司令官是汤米·弗兰克斯(tommy franks)陆军上将,一位从军34年的越战老兵。正如海湾战争中的施瓦茨科普夫一样,弗兰克斯还依职权拥有海军部分和空军部分的指挥权。但是由于他同时还需要对在阿富汗进行战争负责,弗兰克斯指派第3集团军司令戴维·麦基尔南(david mckiernan)陆军中将(阿修比注:麦基尔南于2005年任美国欧洲陆军及第7集团军司令部司令,2008年6月成为北约驻阿富汗部队司令。)做为伊拉克的地面部分指挥官,这一职位此前是由施瓦茨科普夫自己兼任的。麦基尔南麾下有两支劲旅,陆军第5军的进军路线将穿过幼发拉底河以西的沙漠地带,而第1海军陆战队远征部队(mefs)将冲过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之间的伊拉克心脏地带,他们的目标都是巴格达。

选择麦基尔南担任联合部队地面部分司令官(cflcc)是众望所归的选择。这不仅因为他拥有作战指挥的天份,更由于他曾经担任北约的联合快速反应部队(arrc)的首席计划官员,而这一部队的大部分军官都是由英国人担任的。联合快速反应部队在1990年代北约在科索沃的行动计划中扮演了重要角色。麦基尔南在联合快速反应部队的副手是英国陆军上校阿尔伯特·惠特利。当麦基尔南担任即将到来的伊拉克战役中担任地面部分指挥官的时候,他除了从陆军和海军陆战队中抽调了一批最出色的计划人员之外,还将已升任少将的惠特利任命为英军驻第三集团军司令部代表,来规划这场战争。顺理成章的,惠特利发现自己成了麦基尔南的特别顾问,他能和老上级的工作风格配合无间并证明了自己做为正匆忙调集到海湾的英军意见通道具有不可或缺的价值。

和其他一些将军不同,麦基尔南喜欢和属下们保持互相尊重而又彼此亲善的气氛,他也乐于倾听属下的意见。曾与之共事的英国军官们都喜欢亲热地称其为“戴夫”将军(阿修比注:dave是david 的昵称)。但是他在其军事生涯中还一直拥有“战争斗士”这样的声誉,他手下的单位需要接受贴近战场要求的严格训练。一位他手下的军官这样形容他:“绝对的职业军人,绝不涉及政治,能很好的处理压力——从不会惊慌,总是寻求建议。总是倾向于从更高层次看问题,比如上级任务和邻近友军。通常研究四件事:(现在)我能如何伤害敌人,敌人能如何伤害我,(未来)我将能如何伤害敌人,敌人将能怎么伤害我。不喜欢用幻灯片而喜欢用地图来做简述。”。另外,麦基尔南强迫他的参谋们超越“烟囱”式(stovepipe)程序(阿修比注:这是一种分布式和冗余式的管理体制,各单位只对本军种内相邻上下级单位负责,除上下级关系之外各系统间互不相关,形如一根根烟囱。)来看问题,思考那些涉及能一次性摧毁伊拉克的更大型作战计划。

作为一名作战层面的指挥官,麦基尔南必须决定装甲箭头穿越沙漠推进多远,从何处打击幼发拉底河流域,何时渡过该河,何时停下来休整以及休整多久再重新推进,如何从总体上配合和协调海军陆战队远征分队和第5军的推进,以及如何指挥对巴格达的围攻和袭击。总之,他必须思考他的部分和整个美军行动之间的交互关系以及伊拉克人将试图如何来遏制联军的军事行动。在直接应对现实的地面战役中的种种事件的同时,麦基尔南必须面对存在于并不真实存在的虚拟战役空间中的种种可能性并完成自己的工作,虽然这些未来美军行动或者伊拉克人的决定可能从来不会发生。

麦基尔南拥有一位第一流的参谋,这给予他很大的帮助。集团军副参谋长杰克·基恩(jack keane)将军作为联合部队地面部分司令官的主要执行者,扮演着至关重要角色,他也是陆军中屈指可数的顶级参谋军官之一。除此之外,随着第三集团军转变成联合司令部,海军陆战队派出了他们最富有思想和远见的军官拉斯蒂·布莱克曼(rusty blackman)少将担任麦基尔南的参谋长。布莱克曼毕业于康奈尔大学,在军中以其敏锐而富穿透性的头脑在军中享有盛名。这位高级军官既领导过海军陆战队大学也在列尊营(camp lejeune)指挥过第2海军陆战队师。

联军地面部队的规模大大地低于1991年的海湾战争,但是其组织结构却大体类似。陆军军和海军陆战队远征部队按以下层次编组:师(接近2万名男女士兵)、旅(海军陆战队中的团,约4000人)、营(约800人)、连(约200人)和排(约60人)。陆军兵力集结为第5军,这大约3个师的兵力的指挥官是威廉·华莱士(william wallace)陆军中将。得益于急速进步的现代技术带来的破坏力,今天这些军在火力上能达到冷战时期一个集团军级组织的水平。

在入侵伊拉克行动中担任第5军先导部队的是第3机械化步兵师。在战役的第一周,第5军还接受了第101空降师和第82空降师的一个旅。第101空降师的战斗能力是基于其步兵单位的机动力以及直升机的杀伤力之上的。最后,当战争快要结束时,原计划从土耳其方向转进的第4步兵师开始抵达科威特,士兵们从德克萨斯州飞来,但是他们的装备还要从地中海转运而来。

第5军要从南面向幼发拉底河西部进发,然后转向东北以进攻巴格达。在此过程中,该军拥有至少两个齐装满员的师和第三个师一部分的兵力,如果需要的话在途中还可以增援第四个师。这个军同时还拥有战斗预备工程师和补给单位,这些人员有些已经分别配给各个师,剩下的统一由军部根据任务来调配。在幼发拉底河西部的高速公路上,有时候会有第5军的将近2500辆卡车同时奔驰着来为那些向伊拉克北方挺进的师提供油料、弹药和食物。

在这个舞台上,第5军的每个师和其他作战单位都拥有各自特殊而又互为补充的能力。第3机步师在冲向巴格达的战斗中担任重装箭头。这个师的主力拥有近270辆艾布拉姆斯坦克,可以提供巨大的直接火力。大约200辆布莱德利装甲车装备有25mm机关炮,在作为机械化步兵载体的同时还能提供额外的火力支持。第3机步师拥有号称“坦克杀手”的阿帕奇(apache)直升机充当先头部队,而且师属的一个旅级炮兵单位会对伊拉克人的任何抵抗倾泻直接和间接火力。

第4步兵师在组织和任务上都和第3步兵师类似。如果土耳其人能够按计划与美国人合作开放通道的话,这个师本来应该穿过伊拉克北部,在进攻巴格达的路上顺路“解放”萨达姆的老家提克里特。在所有的陆军战斗序列中,第4机步师拥有最新式的装备。它是一个完全数字化的编队:能对地面事态提供以分钟计的连续图像,从而其指挥官能追踪战场上的车辆运动并减少误伤。该师于3月19日才刚刚开始将其部队和装备运往科威特,这一事实无疑误导了萨达姆及其顾问,使他们认为离美军发动进攻还有一段时间,如果他们在宫殿和权力营造的幻想世界里真认为战争会发生的话。

第101空降师组织上并没有很大的不同。放弃了艾布拉姆斯和布莱德利这两种车辆,该师毁灭性的火力和机动力来自于其直升机部队。阿帕奇直升机所配备的激光或雷达制导的地狱火提供了摧毁坦克、车辆和其他一些目标的手段,不论它们是在移动中或是静止状态。近战士兵们所搭乘的黑鹰运输直升机可以穿越敌军防线袭击深达数百英里的目标。空中机动性允许士兵们破坏敌人的补给和补充通道,特别是其指挥和控制中心。这些攻击并不仅限于精确而致命的地狱火导弹形成的直接火力,还包括使用突击队超越前线阵地进行机动和突袭以占领关键地域并对这些单位进行增援和再补给。

这个军的战列中还有一支较小型的空降部队,即第82空降师的一个旅。该师以其二战中在詹姆斯·加文(james gavin)和马修·李奇微(matthew ridgeway)指挥下的表现而享有盛名。在本次战役中,这个旅除了作为第101空降师的后备之外,还需负责保卫基地和补给线的安全。第82空降师的营级单位还需要配合艾布拉姆斯和布莱德利等车辆组成任务分队,来对付通向巴格达的途中位于城镇和市区内的伊拉克战斗人员。伊拉克战争的一个显著特点就是陆军和海军陆战队士兵们能临机组合成各种特别分队——即二战时德国人所谓的“战斗群”(kampfgruppen)——来应付特定的挑战。这一能力不仅反映了非凡的高水准战斗训练而且也体现了美国指挥官们在作战理念上的弹性。在北方,第82空降师的姊妹部队第173空降旅在伊拉克北部实施了空降,从这里出发,库尔德战士和他们的特别作战顾问攻下了基尔库克和摩苏尔。此外,第26海军陆战队远征单位(meu)也飞往北方进行支援。伞兵、海军陆战队、特种部队和库尔德“自由斗士”(peshmerga)游击队在北部的行动由一位特种部队将军全盘统筹。

在第5军沿着沙漠通道进入幼发拉底河西部的同时,海军陆战队第1远征部队(与第5军平级的海军陆战队单位)则将跨过幼发拉底河冲向伊拉克心脏地带,并最终穿越底格里斯河从东面攻击萨达姆的首都。虽然海军陆战队拥有三个常备的海军陆战队远征部队(mef),且每个部队都包含一个师和相应的空中联队,但是它们很少授权进行相应的军级乃至师级的训练和展开。基本的地面作战元素是师,但是海军陆战队大多数都是以较小规模的合成兵力集群来行动的,这种被称为海军陆战队远征单位(meu)的集群是一个营级战斗单位,包含一个步兵加强营及其支援用飞机和战斗支援装备。为应对潜在的危险,每个海军陆战队远征部队将麾下的远征单位采取一种连续圆环式的前向配置。这样的配置既可以形成一个稳定的训练循环,也能适应远征单位级的任务,而不是针对战争和作战级别。当重大事件发生时,海军陆战队将以师级规模集结和展开一个远征部队,正如他们在海湾战争和伊拉克战争中所做的那样。

在这次冲突中,詹姆斯·康维(james conway)中将指挥着海军陆战队第1远征部队,其麾下有第1海军陆战队师、塔拉瓦(tarawa)任务部队、第3海军陆战队飞行联队以及英军第1装甲师。大个头、坦率、博学且受过良好教育,“吉姆”康维将军代表着这支由阿尔·格雷(al gray)将军于1980年代晚期建立的新型美军海军陆战队的最优秀品质。康维执行过很多步兵任务,并在1990年代中期担任过海军陆战队基础学校校长。对于英国人来说,他看起来就像是约翰·韦恩(john wayne)(阿修比注:约翰·韦恩是以演西部片著称的好莱坞明星,1939年以一部《关山飞渡》蜚声世界影坛。他一生共拍片250部,影响甚巨。)扮演的角色在身边出现了。康维和英军军官和士兵们之间建立了良好的友谊,并获得了他们的尊敬。很多英军军官对康维的演讲技巧印象深刻,他们将其开战前夕在英军第7装甲旅发表的讲话形容为他们所听过的最鼓舞人心的演讲。战争结束后,海军陆战队和英军战士们之间的良好关系让人回想起二战盟军中英国人和美国人之间那些关系最好的时刻,他们联合起来击败了纳粹德国。

第1陆战师包括三个步兵团和一个炮兵团(均接近陆军旅的规模),以及自属的支援用直升机和近地支援飞机。每个步兵团包含三个步兵营。该师指挥官是詹姆斯·马提斯(james mattis)少将,其手中还控制着两个艾布拉姆斯坦克营,可以用来灵活地配给各个步兵团。由于陆战师相对于陆军重型师会缺乏装甲冲击力,所以其转而追求强大的直接火力支持,负责这方面任务的是第3海军陆战队飞行联队眼镜蛇攻击直升机、鹞式垂直起降飞机以及f/a-18大黄蜂战术战斗机。陆战队的步兵们配备了水陆牵引车(具有两栖能力的装甲运兵车)和轻型装甲车辆。相比于陆军,海军陆战队更多的将艾布拉姆斯坦克用作步兵支持武器。

而且,由于海军陆战队一直以远征单位规模的组织和展开,他们也倾向于只配备低于陆军水平的装甲车辆。这一特点在导致缺陷的时候也产生了一些优势。陆战队这种组织形式使其不能给康维提供一支足够大规模的部队以摧枯拉朽之势冲往伊拉克首都。和陆军第3步兵师不同,较轻型的海军陆战队由于只有较少的直接战斗火力从而预期会和顽强的敌人进行艰苦的战斗。这时和陆战队地面部队一同训练的陆战队飞行联队将会提供尽责而有效的空中支援。

康维手中的特殊武力是塔拉瓦任务部队,它由一个步兵团和两个陆战队远征单位组成,规模大于一个旅而小于一个师。这支任务部队拥有五个步兵营和两个艾布拉姆斯坦克连,配备有一定数量的轻装甲车和两栖车辆。这里美军再一次组成了类似的“战斗群”,虽然这一形式在书面学说中从来没有提到过,但是它既符合战术的需要也适应于手中的工具。塔拉瓦是康维的陆战队里另一支具有相当大机动力和战斗火力的部队。

在战役中,推进的地面部队获得了联军空军的强有力支持。但是第3海军陆战队飞行联队作为第1陆战队远征部队的一个组成部分,所以可以提供直接支持。当出现偶然目标或者紧急状态的时候,打击飞机几乎总是随呼随得。这对于陆战队的推进有着特别重要的意义。一方面,这个飞行联队全部三种飞机的驾驶员——大黄蜂、鹞式和眼镜蛇——都经过了在战斗中支援陆战队地面单位的特殊训练。另一点重要因素则是所有这些驾驶员都在海军陆战队基础学校中担任过4个月的教官,这给了他们对步兵战斗的直观认识。同样重要的还有陆战队直接将这三类驾驶员都指派给每个营,以确保互相意见的畅通以及当地面人员需要帮助的时候能准确的引导头上的飞机。这样,伊拉克战火中陆战队的空中力量对陆战队就显得格外的准确和有帮助。

地面部队同样还要依靠自属的炮兵单位,它可以在大多数气候条件里提供即刻的和持续的支援火力。在3月25-26日,大规模沙暴从西方横扫伊拉克,炮兵部队不得不承担更重的火力支援任务。管身火炮和多管火箭发射系统(mlrs)炮轰了伊拉克阵地,仅受到微弱的还击。在密集的弹幕射击进行中,第1陆战队师的炮术士官威尔·维拉罗波斯(will villalobos)对空中的炮弹密度做如是评论:“这就像是在洛杉矶当空中调度员。”

英国人为联军的军事行动提供了一个齐装满员的师,即第1装甲师。在初始的战争计划中,英国人本来是安排参与北方的作战行动的,但是到了12月末土耳其人明确地拒绝允许让他们进入,于是他们开始全力以赴地工作了60天来进行一个师级调动将部队转移到海湾地区以赶上g日(地面攻势开始的日子)。在1991年的海湾战争中,英国人花了超过20周的时间来转移一个师,但在这场战争中,他们在10周内就完成了任务。不过由于时间紧张,他们没能转移第二个装甲旅而用较为轻装的第16空中突击旅取而代之。

英军第1装甲师(近25000名士兵)并不是象美军一样的常备师,而是从诸多分散的部队中特别抽选组合起来的。但是正如英国人在马岛战争和海湾战争中所证明的,他们特别擅长于按这种方式作战。这个师包括3个旅:在二战中以“沙漠之鼠”的绰号闻名遐迩的第7装甲旅、第16空中突击旅和第3突击旅。第7装甲旅拥有和第3机步师相近的打击力量。其主战坦克是挑战者ⅱ(challenger ⅱ)型,性能和艾布拉姆斯坦克接近,而且由于使用了柴油发动机拥有更远的行驶距离。值得庆幸的是,英军将一些挑战者ⅱ型坦克投入2002年在阿曼举行的“闪亮军刀”(saif sareea)系列演习中,在那里他们发现这些坦克需要进行一些针对沙漠战场的重要调整以适应这一环境。英国人匆匆忙忙地在科威特完成了这一改装工作,这时已经是3月16日,离战争开始只有3天。

第16空中突击旅的组织结构和战术目标类似于美军第101空降师的一个旅,由直升机部队和一个伞兵团组成。第3突击旅由皇家海军陆战队的第40和第42突击团组成,其主要训练内容为两栖作战,和美国海军陆战队相似。而且该旅也拥有一些陆军单位,比如炮兵和信号兵部队。这三种相当不同的旅编制在同一个英军师之中,在控制伊拉克南部的作战中配合默契、表现杰出。英军清扫了巴士拉附近的区域,摧毁了大量伊拉克部队,最终围攻并占领了这座城市。而且如果第1海军陆战队远征部队陷入困境时,他们还将作为预备队投入战线。

在战争开始阶段,第15陆战队远征单位首先被配属给英军以完成最初的突破并占据通往乌姆盖斯尔(umm qasr)的桥梁,然后再转而被配属给塔拉瓦任务部队。这是一次几乎没有前例的战场条件下的国际合作——一个隶属于海军陆战队远征部队司令部的美国战术单位被转属给一个英军师。在整个伊拉克战争中,美国第1陆战队远征部队和英国第1装甲师之间这一水平的合作是一个典范。更深入地说,这很大程度上是基于相似的作战学说和相容的作战理念,它们要求将责任和权利委托给下级单位——换句话说,就是分布式的命令和指挥方式,正如二战中德国国防军所做的那样。

远在3月19日之前,澳大利亚、英国和美国特种部队已经在伊拉克西部沙漠展开了行动,在那里他们彻底消除了伊拉克对以色列发射飞毛腿导弹的可能性。他们还着手切断通往叙利亚的伊拉克补给线。西部沙漠的所有这些行动由20号特殊作战任务部队统一指挥,它包括美国第5特种群、英国空军特别部队(sas)和澳大利亚空军特别部队。此外,还有由第82空降师的一个营编成的别动部队,其规模略小于一个营,负责提供额外的战斗火力。所有这些沙漠中的特种部队人员加起来超过4000人。他们还拥有少量艾布拉姆斯坦克和车载式多管火箭发射系统(himars),使这些特种兵可以从40公里外呼叫炮火支援以协助其袭击和切断行动。

在北方,特种部队继续动员着库尔德人,摧毁了一个基地组织的巢穴并占领了基尔库克和摩苏尔。美国第10特种群是北方任务的主要负责者,而且负责全权指挥本地区联军部队行动的特种部队将军还控制着第173空降旅,后来还包括第26陆战队远征单位。此外,c-17运输机还空运了一些艾布拉姆斯坦克、布莱德利和m113装甲运兵车以支持作战。最终,这些北方地区的努力打破了伊拉克人的平衡并且防止了他们点燃基尔库克附近的油田。

在南方,特种部队也在防止伊拉克士兵毁坏这个国家油田的行动中发挥了主要作用。在这个区域的1057口油田中只有9口被点燃,这表明了特种部队能够将自己的行动和常规部队很好的配合起来。在这方面澳大利亚人的表现尤其出众,他们不仅协助控制了伊拉克西部,而且还占领了伊拉克的阿萨德(al asad)空军基地,捕获了超过50架完整无损的米格战斗机。

就像在阿富汗一样,特种部队队员们证明他们不仅能够执行关键的小型单位作战,而且还能够通过牵制敌军和破坏敌国的纵深组织来对战役产生广泛的影响。这次战争的一个主要收获就是特种部队和常规地面部队在空前的程度上进行合作,并且都从这一合作中获得了益处。

联军海军和空军部队

但是请记住,我们所遵循的法则
我们不能理解谎言
我们不能爱也不懂得什么是遗憾和宽容
如果你操作失误,那你就会失去性命

————拉迪亚德·吉卜林,《机器的秘密》,1911(阿修比注:rudyard kipling(1865—1936)是英国短篇小说大师、作家和诗人,1907年获诺贝尔文学奖。)


由于伊拉克的地理状况,你可能会认为海军部队在这场战役中只会扮演一个相对次要的角色。但是实际上,海军为联军部队的胜利做出了显著的贡献。除了短暂的例外,合众国和大不列颠在过去的三个世纪里控制着世界的海洋。这种无法抵抗又难以挑战的海上霸权使美国人和英国人可以跨过遥远的海面调集军事力量并完好地投放到中东战区,并且可以选择进行战役的时间。

除了至关重要的制海权之外,美国海军和英国海军还拥有密集的火力以支持攻势。和美国水面舰只一样,许多英国和美国潜艇也装备有战斧式巡航导弹。到战争结束时,大约发射800枚这种精确巡航导弹,轰炸了遍及伊拉克全境的战略目标。和1991年的战斧导弹不同,大部分这些导弹都使用了gps而不是近地雷达来制导,这使它们更不会错过目标。

对于联军行动更为重要的是美国海军为了应对危机调来的四个航母战斗群(开战后第五艘航母小鹰号从日本赶来)。这四个战斗群的核心是重逾9万吨的尼米兹级大型核动力航母,它们均载有5600余名船员,可以以30节的速度巡航。每艘航母上的空军联队拥有70-80架飞机,分成战斗机中队(主要是f-14s)、突击中队(主要是f/a-18c/d,但是第一中队装备更为先进的f/a-18e/f)、电子干扰侦察机和预警机。这些战斗群中,哈里·s·杜鲁门号航母和西奥多·罗斯福号航母配置在地中海,从西面打击伊拉克目标;而亚伯拉罕·林肯和星座号则配置在波斯湾,将从南面发起攻击。海军同时还是战区弹道导弹防御系统的重要一环。例如在战争初期,位于法奥(al-faw) 半岛附近的希金斯(higgins)号军舰捕捉到伊拉克发射了飞毛腿导弹,随后激活了美国空军的感应器并确定了发射的位置,这些信息被瞬间传送给一个陆军爱国者导弹小组,并由它将之拦截摧毁。与此同时,空军和陆战队的战机接收到发射坐标之后立刻出发攻击发射地点。

尽管航空母舰本身和1991年部署的那些相比没有太大变化,但从其甲板上起飞的飞机却经历了许多技术上的革新。实际上,所有的舰载机现在都装备了激光制导或者gps制导的弹药,具有精确打击的能力。相反,在海湾战争期间没有任何海军飞机具有这一能力。类似的,大部分陆基也都携有精确武器,而在海湾战争中陆基飞机在伊拉克投下的弹药中只有7%是精确炸弹。统计加总之后,联军空军使用的武器至少有65%属于精确武器,其中大部分是gps制导的。而且,战斗轰炸机和轰炸机都可以一次携带多枚这种武器。这些意味着基本作战能力的显著变化。在此前的战争中,对效率的度量是通过摧毁单一目标的飞行架次来衡量的;在这次战争中,效率的度量标准改变为一个架次能摧毁的目标数目。

因为这次战争中地面攻击是和空中战役同时展开而不是延后了38天,空中战役受到的媒体关注要远远小于1991年。这里依然有诸如对伊拉克政府机构的大规模空袭这样的壮观场景,但是巴格达的记者和摄影师却很少试图理解这些行动的内容和目的。空中战役的报道被淹没在那些跟随地面单位的记者所发出的数以百计的电视和新闻报道中。但是空中战役的重要性却不容低估。在陆军和海军陆战队集中力量冲向巴格达时,它瓦解了地面上的伊拉克政治和军事领导体系。通过对后方区域的拦阻性空袭、为联军单位提供近距离空中支援以及直接与敌人交火,空中攻击还对伊拉克地面部队的战斗能力造成了毁灭性打击。

控制整个联军空中战役的联合部队空中部分司令官(jfacc)是美国空军的巴兹·莫斯利(buzz moseley)中将,其主司令部位于沙特阿拉伯的苏丹王子(prince sultan)空军基地。虽然沙特不允许使用联军飞机使用其空军基地执行战斗任务,但是他们允许利用基地附属的命令和指挥设施,这对于战争很有帮助。而且从沙特空军基地起飞的空中加油机夜以继日地为飞往北方的大量联军战机提供了燃料补充。这些空中加油行动非常重要,单从4月11日的数据看来,联军的空中加油机飞行了7525架次,输送了4600万加仑的燃料,极大地延展了联军飞机的航程。

在对伊战争的计划阶段,一些空军领导人强烈的主张在地面战役开始之前进行一个持续的空中战役。但是随着中央司令部和麦基尔南的计划人员越来越重视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的政治和战略层面,他们就越不喜欢进行独立空中战役的想法。如果这样做的话,就会让萨达姆有时间从包括阿拉伯世界的国际社会中获得更多支持,以在复兴党政权垮台之前结束冲突。其次,一个独立的空中战役会让萨达姆有时间点燃油田并向波斯湾北部倾入石油,从而导致环境灾难。最后,一个独立的空中战役会让萨达姆有时间整顿他的军事力量来防御领土。一部分高级空军军官们不能理解战争的政治和战略层面,坚持自己的信念:空军应该独立行动。但是弗兰克斯及其助手拒绝采取这种不考虑政治和战略后果的行动,并最后压服了他们。另外,情报组织对大规模杀伤武器威胁的强调也是军事领导人决定同时开始空中和地面战役的一个因素。在科威特集结的庞大军队为可能存在的伊拉克大规模杀伤武器提供了一个富有吸引力的目标,为了缓解这一危险就必须一开战就通过入侵伊拉克把部队疏散开来。

空中部分司令官需要完成很多重要的任务:摧毁伊拉克政权和人民的抵抗意志(通过“震撼和威慑”)、从军事上摧毁伊拉克地面部队实施机动的能力、预防和阻止伊拉克投放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以及为联军地面部队提供近距离空中支援。这次空中战役基于从海湾战争开始出现的一种新的空中战争方式。战役的重点集中于采取精密攻击以摧毁敌人的抵抗意志,而不是局限于按计划者确定的每个可能目标进行有条不紊的毁灭。空军计划者强调,空袭应该同时打击在敌人物质和心理层面,两个方面同等重要。他们侧重选择这样的目标,其毁灭会产生最大的心理效应而不是导致最大可能的物质损失,后者往往伴随着潜在的长期伤害和不必要的平民伤亡。

不过,空中计划也存在其弱点。和其他人一样,空军人员低估了复兴党对伊拉克人民施加的政治控制。因此,以给人印象深刻的“震撼和威慑”部分为展示重点的空中战役在对削弱萨达姆对人民的控制方面显得效果不彰。而且,人们会质疑对早已被官僚们放弃而空空如也的政府机构和党部实施大规模轰炸到底有什么意义。对这些建筑的攻击还毁灭了大量文档证据,它们本来可以用以对萨达姆所犯下的罪行进行全面调查。历史女神在这里成了失败者。

为了执行这样一个复杂的战役,空军计划者必须每天每夜地协调数以千计的飞行架次以及海军舰船发射的巡航导弹,其中很多涉及从战区以外的基地的调动。这些协调问题本身就是一个相当大的挑战,它要求为空军、海军、陆战队、英国皇家空军以及澳大利亚的飞行架次确保足够的空中加油支持,还要决定对于每个目标而言那种武器系统和炸弹最为适合,以及在天上时时刻刻都有大量飞机出动的情况下将空中相撞的可能性降至最低。所有的这些工作必须以最大的弹性来完成,使空中航程能重新安排以对付随机出现的目标(比如萨达姆现在位于何处的情报),以及为正在接敌的联军地面部队提供即时火力支援。

空中部分司令官在这次空中战役中使用的攻击机来自各个方面。从美国本土和迭戈加西亚(diego garcia)岛(阿修比注:印度洋上的小岛,英属领地。)起飞的b-2轰炸机携带了16枚由gps执导的2000磅联合直接攻击弹药(jadm)。在看似永葆青春的b-52发射空基巡航导弹的时候,b-1轰炸机携带着24枚jadm,其中每一枚都可以单独打击一个目标。从分散在海湾各处的基地起飞的空军f-15e和f-16s战机、陆战队的f/a-18c/d式大黄蜂战机、英军狂风式战机和澳军大黄蜂战机都执行了空对地任务以支持对伊拉克政治和军事基础设施的攻击以及地面部队的行动。

和敌军接触的第5军士兵们获得的主要空中支援来自a-10“疣猪”,以及皇家空军鹞式战机的不时协助。1970年代设计“疣猪”时的目的就在于执行近距离空中支援任务,从而赋予其强大的持续伤害能力和生存能力。有一次,金姆·坎贝尔上校(kim campbell)——她是一位圣何塞参议员的女儿——的飞机在飞越巴格达的时候被炮火打个正着,结果导致液压系统失灵,最后完全依靠手动操作返回了科威特。在她安全返回后,她的父亲对记者说:“这就像是坐过山车。大部分时候,得意占上风;有些时候恐惧占上风。今天最后得意赢了。”陆战队第1远征部队获得的大部分近距离空中支援来自其空中联队的眼镜蛇、鹞式和大黄蜂。这些支援同样也提供给在巴士拉附近战斗的英军行动,尤其是通过眼镜蛇攻击直升机。总之,这场战役中的近距离空中支援证明了自己全方位的价值。

伊拉克军队

最根本的问题在于意大利总参谋部的传统:库斯托扎、利萨、阿杜瓦、卡波雷托(阿修比注:这些都是意大利军队历史上的著名的失败战役,1866年的普奥战争中意大利军队于custoza和lissa两次战役中分别在陆上和海上被奥地利击败;1896年的adua战役中,二万意大利军队被埃塞俄比亚人歼灭;1917年,意大利军队面对德奥联军在caporetto遭遇惨重失败)。在这些战役中意大利军队尚未被法西斯主义所污染,却依然暴露出在研究、计划中的缺陷,尤其是对细节问题的无视和德军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高级军官中,阴谋盛行、混乱不堪……军队在武器装备、作战学说、组织系统、参谋工作和领导才能方面的缺乏形成恶性循环,越陷越深。

——————麦格雷戈·诺克斯(macgregor knox),《墨索里尼内幕》,1982(阿修比注:麦格雷戈·诺克斯是英国战史学家,国内已出版的作品有和威廉姆森·默里合著的《缔造战略》和《1300-2050年的军事革命变迁》。)

正如历史上的诸多暴君,萨达姆的政治体系在经历了一段摇摆不定的时期后最终倚赖于强力组织:军队和警察。但是在伊拉克战争爆发前夜,他的军队毫无纪律、组织涣散而且缺乏训练——完全不能和其联军对手相提并论。伊拉克军事文化强调政治化和监控性而不是职业精神,显示出严重的功能紊乱,而其根源可以一直上溯到这个国家最早期的历史。

在1932年英国人承认伊拉克是一个拥有自己的军队的独立国家的时候,他们还保持着若干空军基地并控制着伊拉克的对外政策。在1933年费萨尔(faisal)国王离开了这个国家之后,首相拉希德·阿里(rashid ali)动用军队血腥镇压了亚述人社区,这是让少数民族抑郁无比的一系列暴行的开始。为庆祝这一军队的“胜利”在摩苏尔建立了凯旋门,“装饰有沾染血迹的瓜果和插在上面的匕首”。这一行动为其执行者带来了成功和威望,在其鼓舞之下,军官团从1936年到1941年间策动了至少6次政变。其中最后一次发生在1941年4月,将英国人的支持者赶出了这个国家。

由于这些政变领袖表示愿意加入第三帝国,德国人很乐意对这些叛乱给予帮助。5月份,少量德国空军的飞机出现在伊拉克北部,其中包括bf-109s和he-111s。伊拉克革命正好发生在英国人最糟糕的时刻:英军在希腊和利比亚的轻率行动遭遇挫败,克里特岛也被德国伞兵夺取。英军中东地区的司令官阿奇博尔德·韦维尔(archibald wavell)上将鉴于自己的实力虚弱以及担心伊拉克军队的力量,向伦敦的领导人们建议不要针对叛乱采取任何行动。

温斯顿·丘吉尔(winston churchill)彻底地否定了这一建议。他解除了韦维尔的职务并且拼凑了一支大杂烩式的军队从巴勒斯坦和外约旦穿过伊拉克沙漠进攻巴格达。当英国人正在集结兵力的时候,伊拉克人围攻了主要的英国空军基地,但是无法冲破皇家空军的防御。一个旅级的英军和阿拉伯人的联军随后穿过了沙漠进入了肥腴月湾(fertile crescent),并且在巴格达前方击碎了伊拉克军队。丘吉尔对这一结果做出了恰当而精炼的评论:

在两个月前伊拉克陷入叛乱的时候,我们的人在哈巴尼亚苦苦支撑,我们的大使被囚禁在巴格达的大使馆里,以及整个叙利亚和伊拉克开始在德国人的介入下沸腾不安,虽然这支部队只是间接被德国人控制但因其威名而显得颇为强大——如果任何人预见我们到了七月中旬已经清除了整个包括伊拉克和叙利亚的利凡特地区,这样一个预言家将被认为是一个胡言乱语者。

在一个英国旅面前崩溃的令人羞愧的事实让伊拉克军队在接下来的十七年里在政治上没有发挥什么作用。

接下来在1958年军官们发动了他们野蛮、残忍和血腥的暴乱,这导致了随后的一段不稳定的时期。到了1968年,当复兴社会党巩固了自己的权力之后,威胁和恐怖的幕布笼罩到人民和军队身上。1979年,铁腕人物萨达姆·侯赛因着手开始让军队再也不能成为对复兴党权力的威胁。除了选择“最好和最聪明的人”来领导伊拉克军队之外,萨达姆大力提升忠于政权的政治帮闲而不考虑任何训练和经验。幕后的官僚结构接管了军队,这里现在不会有任何人敢于散布坏消息,也没有人会对萨达姆的国内外政策表示不满。萨达姆所要求或允许的只是军官们应该能按政权的要求谋杀数千自己的国民。但是萨达姆很快会像1941年的斯大林和1982年的阿根廷人一样发现,这些将时间花在屠杀手无寸铁的人民身上的军事组织在战斗中很难起到什么作用。

1980年9月22日,伊拉克军队开始执行萨达姆等领导人想象中的对伊朗的“闪电战”,他们预期这将是一场类似以色列在六日战争中的胜利,战役最多会持续两周。但是一周还没有过完,伊拉克人受到的严重损失就越来越明显。他们推进得缓慢而痛苦,最终未能深入伊朗人的防线而在霍拉姆沙赫尔附近被遏止。萨达姆枪决了自己的一大批将领作为报复。当1982年德国《明星》周刊的记者对萨达姆问及他是否真的枪毙了300名将军的时候,这位独裁者的回答很简单:“没有。实际上有两个步兵师和一个机械化师的指挥官被处决了,这在战争中历来都很正常。”

随着向伊朗的推进毫无希望地陷入停滞,一场血腥的消耗战开始了。伊拉克对伊朗空军基地发动的初期突袭(试图复制1967年以色利对埃及空军基地的袭击)令人失望地失败了。由于在1970年代经过了美国人的完备训练,在突袭中保存下来的伊朗空军很快就占得上风。萨达姆被迫将他的飞机疏散到阿拉伯邻国以避免灭顶之灾。

对伊拉克人而言,地面上的局面同样严重地恶化。1981年春天,伊朗在宗教狂热者的强力推动下发动一系列组织混乱而且执行不力的攻势,试图从结合部逐退伊拉克人。虽然宗教革命使得伊朗无法将其大规模部队和伊朗国王留下来职业化军队结合起来,但是这些包括十多岁的少年在内的大群狂信徒依然让伊拉克人陷入了最惨痛的噩梦。到了1982年年底,这些伊朗人在经历了严重损失之后已经将萨达姆的军队赶出了他们在1981年付出惨重代价才征服的领土。

接下来持续3年的僵持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场大屠杀。由于在任何一个层面都缺乏有效的领导,伊朗的年轻革命者的死伤数以万计,他们不仅是伊拉克从国外购买的先进武器的牺牲品,而且同样也是萨达姆军队所装备的化学武器的受难者。然而,伊朗人在1986年已经迫近了伊拉克国境线并且威胁到巴士拉。萨达姆不得不提升一批更有能力的指挥官,但他们依然不断的死于直升机坠毁或者其他一些难以解释的事故。在大量的飞毛腿导弹向双方的城市互射并杀伤了数千人之后,这场冲突结束了,但是这些平民伤亡和死在战场上的军人数目相比其实是微不足道的。

萨达姆指挥着重新扩建的共和国卫队发动了一系列仔细计划的攻势,在付出可怕的人命损失之后夺回了在过去四年里丢失的领土之后,这场战争最终在1988年划上句号。萨达姆的“胜利”被伊拉克宣传机构和西方情报组织宣传为伊拉克军队高效的战斗力的结果。实际上,这一胜利主要是是由于其对手从战场上只学会了很少的东西却开始丧失其宗教热情。双方面的损失都很可怕,一个保守的估计认为总死亡人数达到36万7千人,还有大约75万人受伤。

战争结束时,伊拉克已经精疲力竭,其外汇储备消耗一空,其经济完全靠其他阿拉伯国家的借贷维持,石油价格降至谷底,而且伊拉克人民渴望着和平。但是萨达姆依然保持着其梦想:伊拉克要成为这个世界上的主要国家,其地位应该和中国或者苏联相当。他不指望通过国内重建来达成这一目标,而计划着另一场入侵,其目标是邻国科威特。由于低估了美国的决心和高估了伊拉克自身的军事资源,他在1990年夏天采取了轻率行为,并导致了一场危机。

只看外表是靠不住的。就像穿着阿喀琉斯的甲胄的帕特洛克罗斯,伊拉克军队只是打扮得像是一支现代军队而已,但是现代军事组织所要求的训练、纪律、职业教育、主动性和信任感则一样都没有。所以回头看来最后的结果就丝毫不让人吃惊:海湾战争带给萨达姆·侯赛因一场灾难性的军事挫败。

海湾战争一个月后,伊拉克军队比萨达姆入侵科威特之时已经衰弱很多,不过在镇压伊拉克南部和北部的叛乱中他们依然显得足够强大。虽然如此,幼发拉底三角的沼泽阿拉伯人(marsh arab)进行的游击战还是一直持续了整个90年代。仅仅是在将沼泽的水抽到巴士拉东南部从而排干沼泽并终结了这些人从有记载的历史以来的生活方式之后,萨达姆才最终能够镇压这次起义。将入侵科威特前后伊军拥有的坦克和其他装备的数量进行比较可以清楚表明伊拉克军事力量的衰弱:主战坦克数量从5100下降到2000;装甲运输车从6800下降到1800;自行火炮从500下降到150;牵引火炮从3000下降到1900。伊拉克空军到2003年更是衰弱到这样的地步,无法完成哪怕一个飞行架次来抵抗3月19日开始的联军空中屠杀。

而且,伊拉克1990年所拥有的那些最先进的装备到了2003年已经显得陈旧过时了。但是维护装备用资金都很少,更不用指望升级了。在现代化的战场上,伊拉克士兵只能寄希望于既严格又逼真的训练才可能得以幸存。但是这两点他们都做不到。相反,野蛮的纪律和互相猜疑的消沉气氛葬送了军官们的最后一点积极性,即使是最高级的指挥官也是如此。口号和标语宣称着对萨达姆和复兴党的永远的忠诚,这在萨达姆的脑海中似乎就意味着已经为战争做好了准备。

虽然他在1991年遭到如此的军事失败,萨达姆依然拒绝支持对他的军事体制进行的任何改革。基于互相不信任和怀疑一切人的信条,军队依旧是以政治性和警察性的工作为重心。就在战争前夕,这个政权还禁止任何部队靠近巴格达附近,即使共和国卫队也不例外。他们没想到的是,美国指挥官将发现伊拉克人根本没有认真地准备防守他们的首都,所以那些巴格达战役将变成21世纪的斯大林格勒这样的担忧全部化为乌有了。但是萨达姆的残暴统治所产生的最大弱点还在于没有任何人,哪怕是他的最亲密的助手,也不敢顶撞这位领袖或者告诉他坏消息。这样,伊拉克军队的领导人及其组织都没有能力适应面对的作战空间,而他们的对手却在其中以闪电般的速度和惊人的破坏力向前推进。

这个政权还拥有的军事力量的绝大部分就是共和国卫队,它包括6个师,总计约5万-6万名士兵。但是即使是共和国卫队在战前也陷入士兵逃亡的困扰之中。其中的三个师——阿德南(adnan)机械化师、巴格达步兵师、阿比德(abed)步兵师——编成第1军部署在北方。第2军则控制着位于伊拉克中部和南部的三个师。麦地那(medina)装甲师则留在巴格达附近以保护首都免受突袭。最后,还有两个共和国卫队师部署在南部,它们是尼布甲尼撒(nebuchadnezzar)步兵师和汉漠拉比(hammurabi)机械化师。

一些专家在海湾战争之前将共和国卫队师比喻成希特勒的武装党卫军,同样接收了更多的现代化装备、享有更高的薪酬和更好的食物,以确保其忠诚。但是进入1990年代之后,由于糟糕的维护和缺少零备件再加上一些过度使用,导致其装备状况逐渐恶化,而且他们也不再能获得法国和苏联专家提供的建议或者技术支持了。没有证据表明共和国卫队更为努力地或者花更长时间进行训练。他们的军官和将领完全是依据对政权的忠诚来进行挑选,而不考虑任何军事才能的因素。在即将到来的战斗中,这些单位的抵抗意志被证明是很顽强的,但是只要他们开始战斗就会当场毙命,几乎没有给敌人造成任何伤亡。

巴格达的保护很大程度上是倚赖于所谓的特别共和国卫队。这支部队的主要任务是防备反政权的叛乱,它包括三个装备良好的旅,兵力近15000人,直接由萨达姆最小的儿子库塞(qusay)指挥。特别共和国卫队负责执行这个政权最肮脏的那些工作。总体而言,这支部队对政权有着极深的忠诚,但是这种忠诚很大程度上类似艾尔·卡彭(al capone)的“鱼雷”们对其黑手党首领的忠诚(阿修比注:卡彭是美国1930年代著名的黑手党头目,司法部门无法给他定罪,最后以逃税起诉。)——基于分赃之上。这支部队不是一支正规的部队,也没有针对战斗进行过准备和训练。

正规部队也很难说为战争做好了准备。它们最好的装备已经陈旧过时,最差的一些则简直不堪使用。只有当复兴党保持着控制的时候,这些单位才会战斗,否则他们就会投降或者逃亡到民间。在纸面上,这支军队拥有17个师,编成了5个军。在北部的两个军拥有6个步兵师和2个机械化师。在伊拉克中部的一个军驻扎在和伊朗的边境线上,拥有1个装甲师和2个步兵师。最后在南部伊拉克人配置了6个师:2个装甲师、1个机械化师、3个步兵师。这些正规部队的实际规模即使对于伊拉克人也是含混不清的,因为这些被征募来的士兵绝大部分都是什叶派,他们成群结队的开小差,复兴党努力地围追堵截也无法阻止兵力的流失。由于在过去的十年里有超过四十位伊拉克将军叛逃,萨达姆对军官们忠诚度的担心是可以理解的。以密谋反对政府的罪名,这位独裁者撤除了150多名军官的职务,并且将其他一批人处以枪决。

在这场战争的预备阶段,这个政权想到了一个好点子,即基于复兴党的忠诚干部和信徒组建一支非正规武装。另外,一些从其他阿拉伯国家来到伊拉克的宗教信徒和狂热分子为了寻找成为烈士或者杀死美国人的机会,也加入进伊拉克人的行列中。萨达姆的长子乌代(uday)将这些分散的个体整合成一个名为“费达伊”(fedayeen)的组织,以纪念巴勒斯坦的人弹袭击(阿修比注:fedayeen是指反以色列的游击队员,最早为埃及人使用。)。想到组建这些单位很可能是由于看了电影《黑鹰坠落》;乌代是一个好莱坞电影的狂热爱好者,收集了成百部的影片。但是不管这些费达伊的士气如何,从军事角度看来,他们所起的作用要远远小于索马里的艾迪德武装暴徒。

西方的无形优势

在今日的战争中起决定作用的已经不再是个人的匹夫之勇而是团队的勇气,而后者产生于团队中每个个人之间的良好印象和相互信任。

————柯马·冯·德·戈尔茨(阿修比注:colmar von der goltz(1843-1916)是一战时德国的陆军元帅。)

回头看来,在第一枪打响之前伊拉克人已经处于毫无希望的境地了。合众国和联合王国的军队具有职业军队的精神特质,而这一精神特质花了西方五个世纪才发展出来。这些部队配备的技术具有惊人的破坏性和精确性,但是带来胜利的主要因素却蕴含在2003年春季的联合训练、军队纪律以及各层面的精神准备之中。

这样,一些明显的因素可以帮助我们解释联军部队的成功:技术领先、完全的制空权、萨达姆及其军事指挥官面对外部敌人时的缺乏能力,以及并非最不重要的,大部分伊拉克人不愿意为他们既害怕又鄙夷的这个政权战斗和牺牲。但是对于联军胜利最为重要的原因还是西方军事效率的秘密,这一秘密最早由罗马人发现并在17世纪的欧洲被再度发现出来,那就是:用严格的纪律将年轻人组成战斗部队,他们应当具有凝聚力、互相依存而且信任彼此和军官。其结果就是一个军事单位面对其指挥官和文职政府的权威时,应当服从命令和具有责任感。不论在西方战争艺术中发生过多少次革命,这一点无疑是最为重要的——军队必须同时训练其公民和军事方面的判断力——这是奠定西方国家的基础。由此看来,那些冲垮了缺乏纪律的伊拉克武装暴徒的联军地面部队可以自诩为罗马军团士兵以及古斯塔夫斯·阿道夫的瑞典军队中的长矛兵和火枪手的直系正统传人。

除了对列队中的士兵大喊大叫之外,纪律有着丰富得多的内涵。这是一种训练个人使其能够在细节上集中注意力的事务。军中最主要的几位理论家中的一位在伊拉克战争期间做了以下评论:

“训练和纪律至关重要。在显示行动中的联军地面部队的大量电视报道中,有一个特点越来越明显却极少为人注意,那就是联军士兵携带其个人武器的方式。几乎毫无例外,扣扳机的手指总是在‘安全’位置:靠近扳机却在护圈之外。每个射手如果受到了正确教导的话都会学到这条规则,但是只有较少的人会严格地遵守它。那些正在冒着生命危险的部队持续地做到了这一点,这表明它已经成为了一种自我约束。只有细致而严格的训练才能产生这种效果。”

从第一次世界大战开始,现代战场上陆军和陆战队士兵和他的战斗指挥官隔得越来越远。从而,个人的主动性和低级军官成为了获得胜利的一个重要因素,因为它们使士兵们可以抓住转瞬即逝的机会。从他们的军人生活一开始,战斗在伊拉克的英美两国的陆军和陆战队士兵就接受了高强度和有效的正规战斗训练课程,逐步地向他们灌输以下两点:在非常危险和困难的环境下遵守命令的纪律,以及在缺乏命令的时候自发地采取主动行动的意愿。纪律和主动性的结合使得联军士兵能够象一个团队一样的作战,并完成国家赋予的严酷任务。联军在伊拉克的胜利和英美士兵比其伊拉克对手更勇敢所产生的任何优势仅仅有很小的关系,但是却和他们在战场上表现出的凝聚力和纪律密不可分。伊拉克军人中有些也非常的勇敢,但是却没有人具备这些素质。

这些差别是萨达姆和他的复兴党高级助手们的军事头脑从未试图理解的。当英美军队在中东地区开始集结时,伊拉克最高领导层,尤其是萨达姆,显得对自己面临的危险毫无认识,这实在让人惊讶。基于国土内堕落的过时军队,萨达姆不能了解在国土外集结的是怎样一支部队。伊拉克的抵抗将被证明是短命的和严重地缺乏效率的,而且伊拉克人还将很快放弃他们实际上拥有的一些优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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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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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伊拉克南部的地面战役

我首先要说的是,这将是一场史无前例的战役,其特点在于震慑、奇袭、在空前的规模上使用精确弹药而且由一支占压倒性优势的部队执行。

————汤米·弗兰克斯陆军上将,中央司令部每日通报,2003年3月22日

在3月20日星期四,负责指挥号称“马恩河的岩石”的第3步兵师的陆军少将“公牛”布福德·布劳恩特(buford blount)督促他的士兵开始休息。炎热、风沙和单调的沙漠景象,再加上可能战死带来的恐惧,他了解这些因素混合在一起,即使是那些枕戈待旦的最称职士兵的注意力也将不可避免地受到消磨。在恐惧和疲劳消耗士兵的集中力和侵蚀指挥官的判断力之前,战斗单位通常有能力连续战斗72个小时。从而,即将到来的战役对第3步兵师而言意味着一场考验,这个师能以多快速度冲进巴格达的门户地区,更重要的是他们能否迅速完成这一任务而无需透支其精神和物质贮备。

提到美国装甲指挥官的时候,人们往往会想到巴顿式(pattoneseque)的人物,但是布劳恩特和这一想象截然相反。实际上,其风格更接近李(lee)而不是巴顿。理智而内省,南部式教育让他显得彬彬有礼、具有绅士风度。但从任何角度来说,他都拥有一个成功的军人所应该具备的素质,很少有人比他更了解如何带领一个师作战。布劳恩特在一个负责保护士兵生命的委员会任职多年,这让他很受士兵拥戴。他的士兵们将要面对的长途进军让他联想到色洛芬(xenephon)在公元前4世纪进行的类似远征,当时色诺芬通过的是正是这一地区,而且面对的敌人也正如伊科边境线后方的伊军士兵一样是疏于战备的乌合之众。第3步兵师的目标是350英里之外的巴格达,它是构成第3集团军对伊拉克首都攻击的一记左勾拳。而第1陆战队师将先突破底格里斯流域东面,然后向北旋转,完成一记右勾拳。作战成功将倚赖于速度以及两个集团互相协调机动的能力,以确保它们能同步抵达伊拉克首都。

开始于3月20日的对伊入侵有着一个简单而总体性的目标:结束萨达姆对这个国家残暴而危险的统治。在其之下,三个绝对性的目标主宰着这场战役的计划和指挥。第一个目标是自我保护性的:找到并且消除伊拉克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以防止其被用于联军部队。此时掌握的情报使指挥官坚信伊拉克人拥有这些武器并会毫不犹豫地使用它们。这一关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目标的直接推论就是联军要阻止伊拉克人对以色列发射飞毛腿导弹以及其它会引爆整个中东紧张局势的行动。第二个目标是政治性的:防止萨达姆像他1991年所做的那样,点燃伊拉克的油井或者将原油倾入北部海湾,并尽快向伊拉克人民提供人道主义救援。这些措施将保障伊拉克的经济体系并防止一场国际性的生态灾难。第三个目标是战略性的:孤立和摧毁复兴党政权的领导人和军队,并最小化平民和联军的损失。

联军完成这些目标的方法可以上溯到“正义行动”作战,这一作战在1989年12月打垮了曼纽尔·诺列加。

作战计划

会战是一种复杂的作战行动,你需要投入大量精力来准备它。你得告诉自己,如果敌人这么做,我将要那么做;如果某些情况发生了,我会采取这些步骤去适应它。你要仔细推演所有可能的发展并且决定处理特定情况的的办法。当这些可能的发展之一的确发生了,你按计划采取了行动,每个人都称赞说“真是天才”,但是这实际上要归功于花在准备上的劳动。

——————费迪南德·福煦,1919年4月

1989年在巴拿马,在负责指挥第18空降军的盖瑞·拉克(gary luck)中将的协助之下,南方司令部司令麦克斯·瑟蒙德(max thurmond)上将下属的参谋军官制订了一个作战计划以同步攻击——至少可以说在人类努力所允许的范围内同步攻击——二十七个目标。在成功地执行了这些袭击之后,诺列加的统治在二十四个小时内土崩瓦解。

不足一年之后,在伊拉克侵略科威特之后,美国军队面对了一个新的和相当不同的挑战。在海湾战争中,诺曼·施瓦茨科普夫上将的初始思路是以一个海军陆战队师负责从沙特-科威特边境的牵制行动,而使用以第24步兵师为箭头的第18空降军从北部采取一个简单而狭窄的强力切入行动来切断并摧毁科威特境内的伊拉克部队。这个初始计划遭到了权威人士的强烈恶评,认为这样对伊拉克部队结合部的冲击是不可想象的。但是现在回头看来——我们强调是回头看来——这一计划如果能够实行,萨达姆的军队将遭受一个措手不及的灭顶之灾。

当然,这个初始计划建立在一些未知的因素之上。首先,联军指挥官们对伊拉克军队的效能缺乏一个清晰的认识,而情报分析家则强调着这支部队的竞争力。而且相对现在而言,联军当时的侦察能力要小得多——联合监视目标攻击雷达系统(jstars)和无人驾驶飞机(uav)都仍然处于开发阶段。因而,当麦克马斯特上尉的艾布拉姆斯坦克翻越位于东向分量73的山脊并发现他们和敌人几乎面面相觑时,这些装甲骑兵和对面的伊拉克人都是大吃一惊。

鉴于这些风险,以及在他们在越南的严酷经验,施瓦茨科普夫和科林·鲍威尔最终采取了一个过于谨慎的计划。鲍威尔以从德国调来的两个师形成左勾拳,而在沙漠中部署了一支压倒性的兵力。在地面战役进行了100小时后,联军已经打垮了伊拉克人。这是一个具有决定性的军事胜利,虽然从某些角度看来并不成功。

在海湾战争和伊拉克战争之间的十年里,很多因素改变了,解除萨达姆权力所需要的压倒性规模也下降了。美国20世纪产生的最富有想象力军事人物中的三位从他们创造性的头脑和经验出发,拟定出一个新的计划。第一个就是拉克自己,他在1994年成为位于韩国的联合司令部司令。拥有一个农家男孩的人格和华盛顿大学系统分析学的博士学位,拉克和陆战队第1远征分队的新任指挥官安东尼·赞尼(anthony zinni)中将建立了密切的工作联系。赞尼是一个来自意大利卡拉布里亚地区的移民家庭的最小的儿子,也是这个家庭第一个进入大学的成员。拥有机智的头脑再辅以广泛的阅读,他是海军陆战队产生的将领中最为杰出的作战天才之一。当他在1997年成为中央司令部司令之后,即将退出现役的他转而求助于拉克,并充当其导师。携手合作,这两人致力于解决美国如何通过一场迅速和决定性的战役推翻萨达姆·侯赛因的问题。

当赞尼退役之后,汤米·弗兰克斯上将取代了他。美国军队在教育其高级军官成为战斗人员指挥官方面一直做得不太好,但弗兰克斯是一个天生的学习者。赞尼和拉克之间的交流现在在拉克和弗兰克斯之间继续下去。他们研究的目的在于探索军事领域快速产生的通讯和侦测方面进展导致的变化。这样,推翻伊拉克政权的出色的最终计划要归功于最顶级的军事专家之间复杂的相互影响。

在这一计划逐渐变得清晰的同时,美国军事力量也从沙漠风暴时的水平前进了一大步。尽管1991年强调了压倒性部队,但是据拉克所说,现在的重点在于“压倒性威力”——从一个广泛的能力范围上攻击敌人使其军队承受系统性的崩溃。不再强调压倒性数目,计划者现在强调带电粒子——传感器和信息系统显示出之前的战场上从未出现过的保真度。这使得联军可以以少得多的精确武器造成敌人的心理混乱。

为准备可能的对伊行动,赞尼在中央司令部任职时将在中东地区一系列以军种为中心的司令部组合成一支联合任务部队。从而,第三集团军变成了科威特联合任务部队,而中央司令部的空军部队指挥部变成了联合任务部队南部分支。这样,当2002年开始集结和组建入侵兵力的时候,第三集团军发现可以相对轻松地将陆战队第1远征分队纳入自己的组织,也就是联合部队地面部分。

主持对伊拉克入侵行动的计划和战争对弈的是汤米·弗兰克斯,貌似风化岩石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个精明和敏锐的头脑。和施瓦茨科普夫相反,弗兰克斯从不会让他的自负妨碍和下属指挥官之间的关系。正如一个敏锐的观察家指出的,“汤米知道骑马不是简单的让他的脚悬空。”在计划伊拉克自由行动时,中央司令部使用两年期的参谋学院培训计划的毕业生作为主要的贡献者。军事计划过程从前是由参谋长和参谋军官带着短粗铅笔在一间密室里把将领的理念转变成数以千计的部队的移动。有些时候这些人员具有天才,有些时候这些人不过是些计算时间的老学究。今日的计划者,如戴夫·约翰逊(dave johnson)中校,都是在军种参谋学院完成了两年期培训计划的毕业生,在那里他们接受了基于历史的课程和基于最现代计算机模拟方面的教育。

在阿富汗的经验让弗兰克斯确信使用特种部队能够极大的增进他下达的命令的战斗效率。从而,与海湾战争中施瓦茨科普夫拒绝将特种部队整合进整个战役计划不同,弗兰克斯在伊拉克战争中很乐意将特种行动和他的常规部队配合起来。

在中央司令部的计划中,主要的地面和空中攻势将同步启动。这个计划假定一个多维度——空中、地面和海洋——并且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使伊拉克的军事和政治组织将会面对从各处传递到中心部分的诸多信息从而系统过载。当其从混乱中恢复的时候,第5军和陆战队第1远征分队在对巴格达的空袭之后将已经深入伊拉克境内多时了。和二战期间的作战不同,地面部队的初期部署并不以夺取边境阵地为目标,而仅仅是要控制它。计划的重心在于尽可能的将美国地面部队迫近巴格达,并且建立一个的由此可以结束这场战役的最终前进阵地。对陆军部队而言,他们的前进路线不需要冒太大的风险,因为他们是从幼发拉底河西部的沙漠推进,伊拉克人很难有机会在那个区域攻击联军不断延长的后勤线。而陆战队的补给线则难免更容易受到攻击,因为陆战队第1远征分队的攻击将要压过位于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之间伊拉克人口最密集的区域,这一地理状况使吉姆·康维中将面对着非常大的困难。

弗兰克斯和他的下级指挥官碰到的这些困难可以接受的。和海湾战争中的前任不同,他们明白伊拉克人对于抵抗一个正式的攻势是多么的缺乏准备。拥有侦察和信息系统方面的巨大优势,联军地面部队可以有充足的时间来应对伊拉克人制造的任何威胁。另一方面,伊拉克人却无法对联军的地面作战行动做出反应,因为其发展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就像1940年的法国人一样,伊拉克最高指挥部的每个决定都甫一做出就已经跟不上形势。同步、神速而且不可预测的联军地面作战将使联军指挥官能够适应未曾预料到的状况,而伊拉克人则永远无法做出相应调整。

中央司令部认识到在即将到来的地面战役中想要保持陆军和陆战队的推进,那么后勤线便是潜在的阿喀琉斯之踵。因而,陆军的后勤力量在对自己和陆战队的士兵的支持中应该发挥主要作用。尽管补给能力能满足计划所需,所有的计划者都了解补给量上仅仅能容许很小的失误。在此前的战争中,美国陆军是依靠压倒性的数目和规模来窒息敌人,这也就意味着需要堆积成山的补给。在这次战争中情况将有所不同:速度、信息和精确杀伤火力取代了规模成为重心。从而,美军决定冒险使用一支较小型的部队。成功将倚赖于后勤计算的精确度和保持开放的补给线的能力。任何速度上的拖延将会使得敌人得以将一场闪电战拖入消耗的泥沼,而美军是难以从350英里开外来支持一场消耗战的。

在2002年的大半个秋天和冬天的前期,从弗兰克斯的中央司令部到军、陆战队远征分队以及每个师的各级指挥部都为了即将到来的战役进行了计划和兵棋推演。那些日子里,对如何适应未曾预料到的情况进行了小心翼翼的计划和慎重的研究。开战之后,预计在伊拉克将面对连续和计划外的一系列挑战。联军将需要采用爵士乐那样灵活多变的方法来保持补给线,而不能像管弦乐那样按部就班。

在山的另一边(阿修比注:这一修辞源于利德尔哈特的著作《山那边》,指敌对阵营。),萨达姆和他的军事顾问对即将发生事情却从来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萨达姆战前的行动,特别是对联合国核查人员的态度,表明他绝不相信美国及其盟国将会发动进攻。如果他们有所认识的话,伊拉克的军队应该以造成联军最大的伤亡为目标,从而美国人可能会像在索马里和越南那样撤离。但是即使这样最低要求的战略所需要的军事效能和战斗力水平也是萨达姆政权所难以做到的。

萨达姆的政治需求在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伊拉克的军事计划。其中最重要的,就是萨达姆相信他需要防止在巴格达的军事政变以及需要将他的部队遍布全国以镇压地区性起义。由此,在联军的入侵开始之时,伊拉克的军队并不在任何能发挥他们军事能力的位置上。而且,这个政权并未认真地采取措施来防御巴格达,这部分是因为其领导人害怕在这个城市进行部队集中会为政变铺平道路,部分是因为他们从未真正相信联军部队会在他们的国土实施一个如此深入的穿透。

另外,美国想在这次入侵中使用土耳其领土的谈判遭到了失败,直到冲突开始的时候,第4步兵师的装备基本上都还在海上,这也让萨达姆认为地面战争为期尚远。而且,从巴拿马以来的美国战争模式也表明在对伊拉克的地面战争之前会进行一场持续的大规模空中战役,而这样一个战役会给伊拉克人相当长的一段时期来进行准备。美国人对于伤亡的重视一定也让伊拉克人和他们的俄国顾问相信地面战役将会像海湾战争那样小心谨慎地进行。大规模地面部队的缓慢推进将为萨达姆充分的时间向国际社会呼吁停战。

这个政权并未为最糟糕的情况做好准备,这使伊拉克人在战争开始时处于一种无能为力的境地,再没有翻身的机会。实际上,他们越努力地试图去抵抗其面对的协调而致命的强行突进,他们的情况就越发毫无希望。

第五军的推进

而克里斯宾节永远不会随便过去,
从今天直到世界末日,
而这个节日中的我们也永不会被人们忘记,
我们是少数,幸运的少数,我们是一支兄弟的队伍

——————威廉·莎士比亚,《亨利五世》,1599年(阿修比注:此为剧中亨利五世在阿金库尔战役前的咏叹。)

在四个地面机动集团中,中央司令部的计划尤其强调第3步兵师的前进和战斗。布劳恩特少将打乱了该师下属的9个装甲和机械化步兵营的编制,重新组成了3个旅级战斗队(bct)。基于布莱德利装甲车和艾布拉姆斯坦克的杀伤力和速度,每个战斗队都是一个可自我维持的近战单位,而且具有和冷战时期一个师相当的地面控制能力。布劳恩特的第4旅将在战斗中被分成两个截然不同的部分:分别由黑鹰和阿帕奇直升机组成的两个营将远远领先于地面方阵,攻击敌方阵地并覆盖战场;在直升机后面的是第4旅的地面部分第7骑兵队,这个营级单位的任务是发现敌军以便于该师的重装甲部队加以摧毁。

跟随布劳恩特而推进是第5军及其支援部队。这个军的指挥官是“斯科特”威廉·华莱士中将,他担任过国家训练中心的主管,在任上他不但建立了作为优秀训练者的声誉,而且被认为在敌对军队如何最有效地对抗美军方面深有洞见。常常被形容为沉默寡言而彬彬有礼,他是协调从科威特边境直到巴格达的后勤和作战行动的称职人选。他了解如果没有办法保护其快速延伸的补给线的话,地面部队是不可能保持其推进速度的。而在这里第101空降师是解决问题的合适手段。该师强大的直升机部队可以覆盖整个后勤通道,并使幼发拉底河流域城镇中的伊拉克部队龟缩不出。指挥这些“尖叫的鹰”的是戴维·彼得雷乌斯(david petraeus)少将(阿修比注:尖叫的鹰是第101空中突击师的绰号,而彼得雷乌斯刚刚在07年1月被任命为驻伊拉克美军司令)。他在第101师中担任营长的时候曾经在肯塔基州坎贝尔堡的一次实弹演习中被流弹打中了脖子,最后幸运地活了下来。他一度准备去西点任教,并在普林斯顿大学拿到一个国际关系专业的博士学位。但是学院生活最终还是离他而去,他成为了一位声望卓著的一线干将。

华莱士和其他美军指挥官认识到了时间和距离才是他们真正的敌人。第3步兵师需要在机动上持续保持着历史上空前的速度。但断裂的桥梁、泛滥的湖泊以及要塞化的城市地区可能会迅速地将这个席卷而前的攻势拖入一场代价高昂的消耗战。彼得雷乌斯的直升机将在保护第3步兵师的联络线的同时为华莱士和布劳恩特提供掩护和空中机动力,尤其是在晚上,这将使他们能够将战场延伸至敌方领土深处。

在3月20日黄昏,第4旅的阿帕奇直升机率先越过边境。他们的直接目标是十一个提供早期预警的伊拉克哨所。300门155mm火炮加上地狱火导弹迅速地在这些哨所发回警报之前消灭了它们。在敌军观察哨被摧毁的同时,布劳恩特下令开始进军。第1和第2旅级战斗队从事先在边境线上开辟的十个缺口中蜂拥而入,途中他们摧毁了位于边境线附近的一打伊拉克坦克。第3旅级战斗队和第7骑兵队组成了第二波攻势。他们越过前面的两个旅级战斗队,做为箭头冲向纳西里耶(nasiriyah)郊外的塔利尔(tallil)空军基地,它是这个师的第一个目标。

布劳恩特在战役初始阶段的计划既大胆又具有欺骗性。战前的情报表明伊拉克人预计美国人会试图夺取纳西里耶的桥梁,它们是渡过幼发拉底河的首选地点。在伊拉克人看来,如果阻止这种努力就能迫使美国人向西面迂回进入荒凉而危险的沙漠地带而从更北面的卡尔巴拉(karbala)渡过幼发拉底河。那座城市位于巴格达郊外,而且在那里萨达姆的共和国卫队可以更加容易的进行攻击。实际上,联军的战争计划要求第3步兵师以尽可能快的速度,在伊拉克人能够产生威胁之前抵达卡尔巴拉缺口。第3步兵师负责夺取位于纳西里耶西面的桥梁,以便于第1陆战师冲进美索不达米亚(mesopotamian)河谷。

布劳恩特让他的师在初期所采取的主要行动是一个诱饵,以将伊拉克人拉进塔利尔附近的火力陷阱。在这里,美军的进攻以及伊拉克人随后的反应形成了一种模式,这种模式在这次战役中将多次重复出现。随着第7骑兵队和第3旅级战斗队集结到塔利尔近郊的火力要比1991年的类似集结有效得多。在战争即将开始的前夕,一些小型的特种兵分队被投放到这一地区,来为第3步兵师的炮兵提供目标信息。装备了gps和激光定位器,这些分队能够呼叫精确的炮火对任何敢于向前移动的伊拉克人实施打击。美军炮兵使用了一种高效的新式精确弹药——“萨达姆”(sadarm)炮弹——这种针对装甲车辆的搜索摧毁式弹药在这次战争中是首次被使用。这种武器对目标区域发射出子弹药,它们都携有传感器来对装甲车辆的信号加以鉴别,并在坦克暴露出弱点的时候从上方加以攻击。远方敌方坦克迸发出的火焰产生的热成像意味着,虽然姗姗来迟,但是美军炮兵已经真正进入了精确年代。

在塔利尔区域的反坦克任务一经完成,该师的炮兵就着手对那些可能会威胁到阿帕奇直升机的北向飞行的目标进行火力压制。当阿帕奇飞出炮兵射程之后,炮兵将炮口转向塔利尔的飞行跑道,为第3旅级战斗队的艾布拉姆斯和布莱德利战车穿过机场并且向纳西里耶附近的西部渡河点的推进行动提供密集的火力支援。阿帕奇在午夜刚过时分发现有六辆运兵车和两辆坦克防守着这个渡河点,并使用地狱火导弹予以摧毁。

继阿帕奇的打击之后,任务部队的2-69装甲分队于一小时后攻击了幼发拉底河上的这座桥梁。在和附近沙包筑垒中的伊拉克士兵进行了两小时的零星战斗之后,第3步兵师的先头部队夺取了这个桥头堡。陆战队将在两天后接手这里,而第5和第7团级战斗队将从这里向1号高速公路进发。此时,第3步兵师的其他部分正沿幼发拉底河西部的沙漠中的道路推进。这个师开始了其通向塞马沃(as samawah)和纳杰夫(najaf)的300英里远征,那里是共和国卫队据守的巴格达外围防御阵地。伊拉克人在塔利尔附近进行了顽强抵抗,但是通常在美军的猛烈袭击让他们醒觉到其抵抗毫无用处之后,这些正规军单位就开始大规模投降。尽管伊拉克第11师如此迅速地土崩瓦解,但是余下的伊拉克军队依然照搬着原定的从科威特到土耳其边境的战争防御计划,虽然这一计划已经跟不上战场变化的现实。在纳西里耶附近桥头堡的战斗中出现了一个令人不安的迹象,那就是在正规士兵中夹杂着一些激进的“费达伊”,在随后的日子里他们将成为一个重要因素。

在3月21日,第1旅级战斗队和该师的一些支援部队穿过第3旅级战斗队控制的区域,沿绰号“油管路”的28号公路开始一个为期三天的迂回行动。其目标是夺取一个用于展开和攻击的阵位,以使该师能够攻击并摧毁共和国卫队的麦地那师。第3步兵师的超过5000辆车辆和2万名士兵现在沿着在塞马沃交汇的两条路线向前推进。这两条路线的代码分别是“狂风”(hurricane)和“旋风”(hornado),它们的开始部分都是土路,到中途逐渐变成路面经过铺设的道路。可是在运动开始不久之后,这个师发现从卫星图像得知的情况总是不完全的。在承受了大量70吨的艾布拉姆斯碾压之后,路面状况开始急剧地恶化,铺设过的路面迅速地变成坑坑洼洼的沙砾地。除了这些,上千辆车辆还扬起了漫天沙尘,不但加剧了装备的磨损而且还堵塞了所有人的喉咙。

在三天的战斗和机动之后,士兵及其指挥官发现他们自己已经达到了继续保持作战效能的极限。由于驾驶员陷入睡眠,车祸开始发生。在冲力耗尽的同时,敌人在塞马沃附近进行了一些带来危险性的运动。作为全师推进的箭头,第7骑兵队的士兵遭到了一些由复兴党官员、费达伊以及民兵组成的分队所发动的小型而无组织的反击。

这些分队中复兴党员们情绪低落。他们大部分是中年人,被派到南部来监视什叶派,但是现在发现自己面对着有着摧枯拉朽之力的敌人。如果落到那些他们拷打、强奸和谋杀了数十年的什叶派手中,他们的前途是毫无希望的。这些可怜人似乎更多的是为了摆脱无助的绝望处境而战斗,而不是处于任何爱国心或者对萨达姆·侯赛因的忠诚。

和阿尔库茨(al quts)旅的士兵穿着完全不同的制服的“费达伊”来自于萨达姆和他邪恶的儿子们丰富的想象力。在摩加迪休小巷里索马里“技术车辆”(阿修比注:原文为technical,即“somalia technical vehicle”,指类似索马里军阀所使用的简易战斗车辆,用以赋予民兵以机动性。)对美军突击队的战斗中的表面胜利激起了库塞和乌代极大的兴趣,他们仿照索马里人建立了一支部队,装备了从小型装甲货车和配有机枪的多功能运动型轿车(suv)以及火箭弹。第7骑兵队报告了一起攻击,费达伊利用一辆在跨斗上装备了无后座力炮的摩托车进行了袭击。按照索马里的例子,库塞命令他未经训练的“烈士”军团配属到联军通往巴格达的可能路线上的各个城市中。该师的情报分析人员知道这些志愿者的存在,但是没有想到他们会离开城市在沙漠中袭击美军的护卫车队。

无论这些伊拉克人的训练是多么糟糕,他们的伏击对疲劳的装甲骑兵们始终是一个负担。毕竟,美军的任务是对巴格达进行强行突击,而不是和自杀性激进分子玩西部牛仔的拔枪决斗游戏。伏击是短暂而强烈的。很多费达伊会将损毁的卡车或者地雷胡乱地丢在路上形成障碍。当装甲纵队一旦停下来,伊拉克人就从埋伏地点跳出来枪弹齐发。大部分自杀爆炸袭击都是一面开火一面向坦克冲锋。但一如既往地,只要领头的美军车辆开火就可以迅速而有效地杀死他们。有些情况下,他们会使用“技术车辆”笨拙地从沙地靠近车队,从侧面猛烈开火。结果总是一样的,伊拉克人死去。活下来的美国人大部分毫发无伤,但是对这些疯狂的攻击深感震撼和疲惫。

在美国人更为接近塞马沃之后,费达伊的攻击越发频繁和强烈。同时,正规部队和复兴党也和费达伊一样脱掉他们的制服混进一般平民之中。所有这些战斗人员都熟知美国人的战斗准则禁止他们攻击学校、清真寺、医院和文化场所。由此,伊拉克人选择这些场所作为司令部、弹药库和火力点。联军部队中,第7骑兵队的士兵率先发现最冷酷的那些费达伊将妇女和儿童放在身前作为人体盾牌。有一次,他们发现一个费达伊驱使着一群平民在自己前面作为遮蔽,一位年轻妇女从中挣脱出来,但费达伊马上从后面枪杀了她。

在通向塞马沃的途中,伊拉克人开始使用炮兵和迫击炮来抵抗前进中的美国人。不过直到此时,弹幕射击还是显得随意和零星。该师设置在推进路线上的反炮兵雷达可以在敌人一离开他们的掩蔽就捕捉到他们。只要敌人的来源和位置一经锁定,数秒之内与雷达通过数字技术连接的炮兵就能接收到这些信息,并用炮火加以覆盖。在该师迫近塞马沃之后,大量的伊拉克正规军士兵陆续投降,给情报官员提供了关于敌方位置和战备的稳定信息流。该师不受干扰的继续推进着。

当该师包围了纳杰夫之时,油料和弹药开始不足。230辆油罐车建立了一个补充点并开始对那些几乎耗尽燃油的坦克进行补充。到如今该师对萨达姆的非正规部队的攻击模式已经形成了一个清晰的概念。布劳恩特的反应是从纳杰夫北方和东方来孤立这座拥有50万人口的什叶派城市,以防止敌方军事人员进行渗透并且用其作为基地来攻击第3步兵师的补给线。

第1旅级战斗队于3月24日下午在位于纳杰夫北面的9号公路上建立了一个封锁站。到了黄昏,驾驶着多功能运动型轿车和小型货车的“技术人员”开始出现。他们一边开火一边继续着他们自杀性战术向艾布拉姆斯和布莱德利战车冲锋。情报人员随后发现,敌人认为夏马风可以帮助他们对美军阵地进行渗透。尽管沙暴的确限制了士兵所能获得的空中支援,艾布拉姆斯和布莱德利依然能利用其热成像能力来探测到费达伊们并在短促而激烈的近战中消灭他们。一些费达伊在被机枪、机炮和大炮击飞之前躲进了美军车辆的底部。有一次,第7骑兵队的一些士兵用光了所有弹药而且无法在紧密的交火中获得补充,最后依靠缴获的ak-47及其弹药才坚持下来。

到了3月25日早晨,第7骑兵队在2-69装甲分队的支援下,进攻了跨过幼发拉底河的一座主要桥梁,该桥位于靠近纳杰夫东面警戒线的区域。费达伊再次进行了非常强烈的抵抗。在伊拉克人点燃放置在桥下的爆炸物之前,只有两辆坦克完成了过河。这导致了一些恐慌,直到不久后工程人员发现这座桥尽管受到损伤却还能承受坦克的重量。到了晚间,随着伊拉克人和费达伊们耗尽精力,战斗逐渐停止下来。

深远攻击:第11攻击直升机团

告死天使正在这块土地上空飞过,你几乎能听到她们拍打翅膀的声音。

——————约翰·布莱特,在下议院的演讲,1855年(阿修比注:john bright(1811-1889)是英国著名自由主义政治家,这一演讲是关于克里米亚战争的。)

华莱士和布劳恩特即将到来的战斗中将面对麦地那师以及其他一些共和国卫队单位。他们都认为在第3步兵师抵达巴格达防线之前,需要从空中对伊拉克防御者进行打击。他们从陆军冷战时期的一些概念中获得灵感,比如深远作战和空地一体战。他们担心,如果不进行这样一场空中攻击的话,已经在敌方领土上推进了300英里的第3步兵师可能已经不能保持足以冲进伊拉克首都的战斗力。他们选择麦地那师以做为空军和直升机打击的最合适目标,该师是最大和最有价值的共和国卫队单位,而且其正处在布劳恩特攻势前方的防御阵地之中。

深远攻击计划要求空军用精确打击武器削弱麦地那师,但华莱士和布劳恩特担心对于高空飞行器来说想要发现并摧毁这个师的兵力是否过于困难了。情报人员指出,麦地那师已经很有技巧地将其战斗力疏散到巴格达西面的郊区和乡村地区,其大部分武器和支援组织已经藏身于清真寺、学校和医院、以及公共和私人建筑之中。压制麦地那师的唯一方法就是利用低空飞行的直升机进行攻击。华莱士将这一任务交给第5军直属的第11攻击直升机团。

由于坏天气从西面即将袭来,此时对麦地那师进行攻击的唯一机会似乎就只有3月22日晚间了。有些行动一开始就注定要失败,这次也是这样:由于时间过于仓促从而未能考虑到计划的平衡。这个计划要求在纳杰夫西南方的目标区域建立一个前进区域加油点(farp),这一区域应该在当日较早由第3步兵师予以占领。飞行军官选择了这一地点是因为其最接近目标,从而他的直升机能够携带更多的弹药而不是油料。但是油罐车和该团大部分的指挥和控制系统都需要通过地面护送车队运抵该区域,但是护送车队至少还需要一整天才能抵达。想要按时抵达并给所有的直升机提供油料,这带来了很大的压力。而且,选择进行加油行动的指定战术区域条件非常恶劣。直升机着陆时掀起的沙和石砾形成了沉重的烟雾,许多飞行员觉得天昏地暗,从而无法在空中找到方向。

由于一系列延误,团指挥部只能通过一个单战术卫星频道和第5军军部进行联系,传给该团情报官卡林·霍巴特(karin hobart)上尉的关于麦地那师的情报少得不能再少。三个多小时之后,一部分油料终于在天就要黑的时候运达。复杂的加油行动不得不在陌生的环境中摸黑进行。由于油料状况相当糟糕,该团团长将参与这次任务的直升机数目削减了三分之一,进攻的总兵力下降到32架阿帕奇直升机。在做出这个决定后,该团参谋部最终将原定的攻击目标也减少了三分之一。麦地那师的第10旅,由于在最远的东方,现在将不会被攻击。

此时,事态越来越偏离原来的设想。由于这个行动开始的时间比原计划推迟了三个小时,从而难以和预定的支援部队进行协调。在原始计划中,将会出动空军战机清除该团划定的“杀伤方块”区域中的较大型防空系统,以免它们威胁到阿帕奇直升机。而且,还计划在阿帕奇即将抵达该区域之时,对那些最危险的防空目标发射32枚陆军战术导弹。但实际上,当阿帕奇升空出发之时辅助的火力压制早已进行多时,巴格达西方的伊军阵地呈现出一片令人不安的寂静。做为危险的预兆,情报部门发现在战术导弹的打击之后,伊拉克的手机和无线通信信号突然大量增加。敌人察觉到有些事情将会发生,并冷静地等待着。

从驾驶员的角度看来,这个计划中最大的麻烦是第5军否决了他们要求的西面飞行路线,该路线会飞越拉扎扎(razzazah)湖以及一个已经废弃的伊军机动部队训练场。剩下的唯一可以选择的路线就只有从南面行进,该路线将会使直升机非常危险地靠近巴格达郊区。由于伊拉克电网仍然在工作,人口密集区域的灯光将会使直升机的轮廓暴露在夜空中,而且还会干扰夜视器材的使用。不过,虽然存在这些不利因素,驾驶员们还是做好了准备并且急于出发。

驾驶长约翰·汤布林(john tomblin)准尉和坐在他身边的简森·金(jason king)中尉在从地面起飞的时候遇到了麻烦。在拉起操纵杆之后,汤布林感觉到他的阿帕奇直升机开始出现危险的抖动和颠簸,这是由于它携带了过多的油料、炮弹和地狱火导弹。地上厚达6英寸的细小尘土被32架直升机激得满天飞扬,整支部队几乎无法视物,驾驶员要竭尽全力才能保持高度和避免碰撞。a组的一位欠缺经验的飞行员刚起飞就坠毁于地。对汤布林和金而言,通往目标的53英里旅程还算平安无事,但是飞行在他们东侧而较为靠近居民区的一些同僚就没有这么幸运了。两个飞行员从右侧的窗口中发现红色、白色、绿色和黄色的探照灯光几乎从一起飞就搜索着这个编队。

就在他们左转飞向目标之时,从下方的灯光突然在两秒内熄灭,这是一个信号,地面上的伊拉克人随之用手中的所有武器向空中开火。实际上,阿帕奇编队陷入了一场低技术武器的伏击之中,敌人使用的主要是小型枪械和反坦克火箭筒。汤布林一开始是从电子设备燃烧的气味发现这一事态的。他向下方一幢明亮的建筑物看去,发现一个人正在用ak-47射击他的直升机。他急忙转动机身,通过头盔操纵阿帕奇上的机炮向敌人直射,在30mm机炮的迅速压制下这个伊拉克士兵消失了踪迹。

就在这时,金的咽喉中弹。汤布林听到周围的碰撞声后回头发现中尉歪着头倒在一边,他的副驾驶员除了吃力的呼吸声之外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在汤布林拼命维持稳定的时候,机身不断地被细碎和沉重的弹药击中,飞行控制系统也变得越来越迟钝甚至失去响应。他向右方看到他的僚机的引擎已经着火。由于前方地面正在不停的喷泻着炮火,他小心地将操纵杆往后拉,以免象僚机一样被击中坠落。在汤布林正在通过他的前向雷达搜索袭击者却还没有找到的时候,受伤的金由于位置靠前通过夜视镜发现了目标。用手压着咽喉部伤口上的绷带,金艰难地开始说话并且引导汤布林向哪里开火以及如何尽可能的回避敌人的炮火。

由于装备损坏而且机组人员受伤,汤布林把他破损的直升机的高度下降到100英尺并且加速到130节飞向南方。若干分钟后,他抵达了集结区域。但是由于太多直升机蜂拥在这个区域,汤布林谨慎地在1500米外的一块开阔地降落并且呼叫了医疗帮助。金幸运地活了下来,如果子弹偏上半英寸那就将是致命伤了。金认为自己绑上绷带之后还能说话,所以拒绝撤到后方,并在数日后恢复执勤。

第11团遭遇到的困境并不是由于错误的战术、不合格的驾驶员或者阿帕奇的设计缺陷,导致失败的原因是仓促的准备、不充分的情报、接到预警的敌人以及在攻击路线上的糟糕选择的综合作用。虽然行动失败了,但即使面对密集的地面炮火,也只有一架直升机未能返航。坠落的直升机的机组人员被伊拉克人俘虏,直到战争末期这两个驾驶员才被陆战队员救出。除了少数受创严重的直升机之外,大部分直升机都在两三天后恢复了飞行。

和第11攻击直升机团的悲惨命运截然不同,在地面支援方面没有碰到严重问题的第101空降师取得了不小的收获。在该师发动初次攻击之前,一个超过2700辆车辆的车队从3月22日开始深入伊拉克境内,挺进了200英里并于当天晚间在西部沙漠建立了一个前进区域加油点。仅仅比第3营晚一天,第187空降营利用该师的黑鹰直升机发动空中突袭并在更深入的伊拉克境内建立了前进区域加油点,该地点位于纳杰夫西南而离该师在科威特的基地有385英里之遥。

同样和第11团不同,101师拥有更为充足的直升机来进行一场稳健的机动战役。当第3步兵师弹药短缺之时,101师输送了超过每枚重逾150磅的3000枚炮兵弹药,以及150组3吨重的多管火箭发射系统。在3月28日夏马风开始减弱之后,该师的阿帕奇直升机以对麦地那师的第14装甲旅的攻击为开端,发动了一系列成功的空中袭击。该师还完成了保护第3步兵师延伸中的后勤线这一不引人注目但相当复杂的工作。作为这一任务的延续,在第3步兵师向卡尔巴拉缺口机动的时候,该师还要负责保持对幼发拉底河西部众多城市和村镇的控制,它的直升机非常适合于对萨达姆的费达伊部队离开河边的城镇所发动的袭击作出反应并且予以摧毁。

从3月24日起,曾经让第11攻击直升机团的计划者们忧心忡忡的剧烈风暴开始严重地影响着地面作战行动。士兵们戏称其为“所有风暴之母”(阿修比注:萨达姆一直称伊拉克是1991年海湾战争的胜利者,并特别称之为“战争之母”,这里美军士兵挪用了他的口吻。)。这场夏马风毫不停息地肆虐了三天,平均保持着25节的风速,其中有些狂风速度达到了50节。这段时间里肉眼可视距离少于100米,直升机和一些无人飞机也大受影响。在这场风暴经过的某些地方,狂卷的乌云带来了暴雨,雨水中夹杂了大量尘土,给所有东西的表面覆盖上一层淤泥。

虽然风暴的到来令人不快,华莱士及其下属认识到它为前线单位提供了一个补给和修正的时间,以及让他们可以稳定那些被快速地推进丢在身后的令人担忧的区域。当风暴接近之时,第3步兵师的士兵们已经达到极限点,疲劳已经开始不断地消耗他们的集中力。考虑到他们在72个小时内驱动着1万辆车辆移动了350英里,其间还进行了3次不同的战斗,第5军主力的消耗程度是可以理解的。一些单位储备的弹药也已经快要用尽,而且他们在风暴强度不断增加的过程中还依然保持着交火状态。华莱士决定在攻逾卡尔巴拉缺口之前,先在预定区域内稳定他的部队。

暴风期间联军和费达伊之间继续进行着战斗,这也使得在进一步推进之前先暂停一段时间的决定显得更为必要。无论是陆军还是陆战队的高级军官都对费达伊进行攻击的狂热和密度感到高兴。由于费达伊们离开城市进行攻击,这给了联军地面部队杀死他们的好机会,美军现在可以把自己的火力优势发挥到最大并将这些民兵造成的损失减到最小。这种高效率的屠杀使得伊拉克人再也没有能力来依靠城市进行最后的防御了。

联军灵活的推进带来了机会,但是同时它也产生了一些糟糕的后果。3月23日,由8辆军车和第507维修连的33名士兵组成的车队偏离了西北方的主干道而误入纳西里耶。车队穿过了这个城市,并在萨达姆运河上一个桥梁前发现了大量的费达伊,于是他们转身沿同样的路线返回。当车队重新回到纳西里耶市内时,伊拉克人终于决定对车队开火,他们杀死了11名美军士兵并且俘虏了6名,另外16名车队成员得以逃脱。在不了解情况的媒体煽风点火之下,这件事随后导致了一场风波,媒体的添油加醋让糟糕变成了灾祸,以至于美国国内一度认为战况很不利。但弗兰克斯稳健地保持着方向,其麾下的陆军士兵和陆战队员已经积聚好力量准备进行下一次冲击。而且,伊拉克人在夏马风的掩护下试图集结他们的部队,这给他们带来了灾难性的后果。

海军陆战队的推进

入侵者嚼着口香糖,一边叼着香烟一边哼着歌,他们驾驶着悍马军车穿越伊拉克沙漠……在进入伊拉克的美军先头部队中,四个陆战队员将这辆车塞得满满的,他们的情绪中混合着咖啡因和失眠、兴奋和沉闷……其中两个人已经为这次战役下了一个形象的结论:伊拉克的战场充满了各种“恶心的延误”。一个迟钝的指挥官在边境上弄错的方向……营的支援部分的延误也让人绝望,通信系统一团糟,还没有带够操作陆战队的热成像设备的电池。但是在他们眼里,某个延误是压倒一切的:萨达姆·侯赛因。“我们已经踢过一次他的屁股了”,佩森向窗外喷出一口烟雾,“那时我们放了他走人,然后他花了接下来的十二年不断地招惹我们。我们不想来这个狗屁国家,我们也不想侵略它。这真是一个操蛋的延误。”

————————————————埃文·怀特,《杀人精英》,滚石杂志,2003年6月

当地时间3月20日晚上8点半,第5陆战队团级战斗队(rct)作为第1陆战师的先头部队之一,越过了勾画出伊拉克边境的那些台地。陆战1师是陆战队第一远征分队的主力作战师,该师的前身于60年前在瓜达卡纳尔岛夺取了日军机场,这一行动引起了所罗门群岛之战。在北方,伊拉克人点燃的油井正冒着浓烟。战场上满天都是褐色的烟雾,而地上则散布着空袭留下的残骸。一个前线记者描述了陆战队员面前的景象:“我们驾车经过一片荒凉而贫瘠的土坡,时常碰到一些泥泞的小屋以及在低矮的灌木丛中觅食的瘦骨嶙峋的小型羊群和牛群。有一次,我们看到一辆车辆的残骸,那是一辆没有轮子直接车轴着地的丰田卡车,已经烧得看不出车的形状了,可能是从海湾战争之后就丢在这里的。”

海军陆战队的士兵是所有参战军种中最年轻的。第5团级战斗队的大部分人员都是初次从军,他们都是17-18岁的年轻男人。正如一个前线记者观察到的:“(年轻的陆战队员们)既喧哗又粗野,大量地抽烟。如果他们觉得你是个软蛋就会无视你或者欺负你。但是如果他们喜欢你就几乎可以为你做任何事情。我认识的一个陆战队军官喜欢称他们为‘我们的社会产生的最疯狂的年轻人’。他不完全是在开玩笑,但是他依然喜爱他们,而且我也一样。”

对于这个年龄的年轻人来说,即使是陆战队员,他们也难以理解为什么要对这个可怜而贫穷的第三世界国家采取军事行动。但无论如何,对于陆战1师的指挥官詹姆斯·马提斯少将而言这一点毫无疑义,尤其是在战后。2003年5月,一位平民走向他并感谢他带领着陆战队员解放了伊拉克。不过这位伊拉克人说,这对于他来说太晚了。在复兴党统治时期,他在自己家的门口找到了他12岁的女儿破碎的尸体,还有一合记录了她最后两小时生命的录像带,萨达姆的暴徒在强奸了她之后又施以酷刑,最后杀了她。他继续满含热泪地说道,但是你们至少使其他人免遭这一命运。

一些数字有利于我们理解陆战队为这次战争做的准备。在作战开始之时,这个兵种已经集中了它100%的坦克和轻型装甲车营,55%的炮兵营和50%的步兵营。而且,这些战斗力量的集结是在一个令人吃惊的短时间内完成的。从1月到3月,6万名陆战队员乘船抵达海湾地区,并在这里和他们的作战装备会合。

陆战1师的机动战斗力集中在它的3个团级战斗队,每个团级战斗队的实力都凌驾于传统的陆战团之上,甚至超过了一个陆军旅的规模。第5团级战斗队包括如下兵力:第5陆战团,包含3个步兵营;第11陆战队炮兵团的第2营,负责提供直接火力支援;一个装备轻型装甲侦察车的侦察营;一个装甲营,装备了m1a1艾布拉姆斯坦克;一个战斗工兵连;一个战斗维修支援连以及其他一些支援组织。而且,在第5团级战斗队穿过伊拉克边境之时,它还拥有对英军皇家骑乘炮兵第7营的控制权,该营将在陆战队抵达鲁迈拉油田之后回归英军第1装甲师的建制。第5团级战斗队拥有的陆战队员和水手、支援人员合计起来一共拥有7503名英美士兵,而在英军转向巴士拉方向之后,该团的兵力下降到6000-7000之间。不过在该团向巴格达推进了数天之后,其序列中又增加了第3轻型装甲侦察营的900名陆战队员。

除了他手下的三个机动团级战斗队之外,马提斯还指挥着第11陆战团,以及一个提供额外战斗火力的炮兵团。负责为陆战1师提供强大的近地空中支援的是第3陆战队空中联队,该联队是“陆战队空-地任务部队(magtf)”的组成部分。第3空中联队由詹姆斯·阿莫斯(james amos)少将负责指挥,他与马提斯以及联合部队空中部分司令官莫斯利(moseley)中将都保持着紧密的工作关系。这三者之间的互相理解使该空中联队能够在相当大的范围内使用其空中力量来支援地面推进。接下来,海军部分司令官允许陆战队把拥有大型甲板的两栖船只当作小型航母使用。在战争开始阶段,直到鹞式战机向前配置之前,阿莫斯将他的眼镜蛇直升机派到岸上,并把手中所有的鹞式战机集中到两栖舰船上。在环城路(阿修比注:beltway,指华盛顿特区。)里,军种之间的关系常常表现出目光短浅的部门狭隘主义,而这一问题在这场战争中却极少出现。

阿莫斯使用眼镜蛇们作为对陆战队前方的伊军加以直接打击的重拳,同时他的大黄蜂式和鹞式战机则深入敌阵以阻断伊拉克地面部队的运动。使陆战队的空-地系统保持着极高的效率的因素在于陆战团自觉地将进行空中控制的权利细分下放到各机动营乃至连一级,使它们可以呼叫作战飞行员进行支援性空袭。阿莫斯还为陆战1师的每个营都提供了一个额外的飞行官,以确保他的飞机能尽可能地提供最及时和最有效的空中支援。到战争结束时,第3空中联队的飞机共飞行了25600小时和9800架次,它们投下2200枚精确制导炸弹和2300枚普通炸弹,弹药总重达624万磅。

对于在即将到来的入侵中陆战队的任务,陆战队第1远征部队司令官詹姆斯·康维中将在开始行动之前简洁地归纳如下:

“这次作战的目的在于解散伊拉克政权。联合部队地面部分司令官要求我们迅速击败陆战队作战区域内的敌人,从而在这次作战保护第5军主力的东面侧翼,并从东面孤立巴格达。此外,要尽快夺取重要的石油设施并尽可能顺利地转交给新的伊拉克政府,这是防止本区域环境灾难的中心问题。”

这个陈述表明第1远征部队在整个伊拉克自由行动中主要扮演支援角色。然而,陆战队员不仅在战术层面而且在作战层面都表现出技巧,使他们在第3步兵师之外形成了围攻和占领巴格的钳形攻势的另外一翼。正如康维在战后所言,陆战队完成其支援任务的方式是尽可能地和伊拉克人交战,从战争一开始就对敌人保持最大压力直到战争结束。当一切都尘埃落定,陆战队表明了他们能够在远离他们的天然海上基地的区域进行作战行动。在三个星期的作战行动中,陆战队员们从科威特一直推进到提克里特,这一距离相当于从圣迭戈一直到旧金山。如果和第5军相比的话,第1远征部队的战役在伊拉克境内推进得更深更远。

在指挥链中直接位于康维下一级的是陆战1师的詹姆斯·马提斯少将。一年之前,马提斯指挥着两个陆战队单位所组成的58号任务部队,该部队部署在阿富汗南部,同塔利班和基地组织战斗。他属下的一位军官认为,虽然对于那些不不熟悉的人这位将军显得冷漠疏远,“但是一旦他觉得你值得信任,哪怕死到临头他也会支持你”。马提斯和他的部队的紧密关系是基于他能够用他们的方式交流的能力。但是他同样对战史研究有着浓厚的兴趣,尤其是在对德国陆军元帅埃尔温·隆美尔格外如此,因为马提斯本人也和这位统帅一样带领部队在一线战斗。马提斯的“跳跃”指挥站由一辆包含联络组员的lav步兵战车和三辆悍马吉普所组成,由此马提斯可以和他的主司令部以及第1远征部队的康维保持联系。

由于身处前线,马提斯和激烈交火中的各团保持着近距离接触,从而对战场上的事件有着很强的判断力。这位将军不相信安静的指挥站里的计算机屏幕上的图像能够告诉他想知道的信息:战斗进展如何以及他的属下们需要什么。马提斯有时候是不留情面的,哪怕是在战役中途他也会立刻解除手下团级指挥官的职务。马提斯选出一些军官作为他所谓的“观察”代表。他说,这些代表们没有任何权力,但是就像“腓特烈大帝的聚焦望远镜或者威灵顿在半岛战役中的尉官”一样,他们负责巡视战场并且让他知道他们觉得他需要知道的事情:部队和军官已经精疲力尽,补给没有运抵前线,以及其他一些在战斗中可以会有重要影响的人为因素。同样重要的,马提斯努力地去理解他面临的敌人。在这方面,他遇到了相当大的困难。马提斯说,一战中的t.e.劳伦斯对他的土耳其对手的个性和能力了若指掌,但是他从关于伊拉克人的美军情报中所获得的却要少得多。

陆战1师的3个团向北进攻鲁迈拉油田地区,第1团战斗队在右翼,第5团在中间,而第7团则在左翼。在整个师更远一点的西方展开的是塔拉瓦任务部队,该部紧跟着第3步兵师前往纳西里耶。鲁迈拉油田是世界上最大的原油和天然气产地之一,如果包括西边的巴士拉附近的克尔奈(qurnah)油田的话,这里一共有近千口工作中的油井。这个油田的主干从科威特边境开始,沿着伊朗边境一直向北延伸了50多英里。

陆战1师面对的第一个和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在特种部队的协助下保护这些油田,并将它们转交给英军。然后,该师要转向西面并且尽可能快地前进到纳西里耶,那是一个关键的道路中心,向北通往阿尔库特(al kut)而东北方则通往巴格达。两天之内,陆战队员们成功了完成了第一个任务。在3月22日深夜,伊拉克陆军的第51机械化师的师长和副师长向第3两栖突击营投降。第51师已经全军覆没,它的士兵或者被打死或者已经逃亡。陆战1师的3个团现在都转向西边的纳西里耶前进。塔拉瓦任务部队在占领了贾里巴(jalibah)空军基地后也已经抵达该区域,该部佩珀穿过沙漠前往贾里巴基地是因为第3步兵师的后勤车辆(它们拥有通行的优先权)塞满了道路。讽刺的是,正如后来的事实所表明,如果他们和陆军的车辆一起反而可能遭到类似第507维修连的悲惨遭遇。

塔拉瓦任务部队是一个典型的“特设”例子,可以证明美军在这场战争中的整合能力。它的核心是来自列尊营的第2陆战团,在增强后组成了第2团级战斗队。它最后还接收了第15和第24陆战队单位,这些陆战队单位将自己的空军部分都转借给了第3陆战队空中联队。除了这些陆战队单位之外,塔拉瓦任务部队还接收了一个战斗工程营和一个艾布拉姆斯连以支持其作战行动。就这样,美军再一次轻易地创建了这种不符合已知组织架构的特设单位。同样的作战学说、训练和教育,使得指挥官自然而然地信任这些分散的单位在战场上有效率地互相协作的能力。

塔拉瓦任务部队的指挥官是里克·纳托斯基(rick natonski)准将,他被认为是一个更魁梧和更年轻版的康维将军。就像康维和马提斯,纳托斯基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博学人物,拥有能让紧张的属下放松下来的雄辩口才。塔拉瓦任务部队将要负担起陆战队第1远征部队中最棘手的一些任务,特别是保护陆战1师和后方联系的补给线。和第82空降师的伞兵们一样,该任务部队的陆战队员尽管在联军的胜利中扮演了重要角色,但是却很少得到媒体的关注。

纳西里耶之战

这是一个交叉射击,先生们。这就是全部内容。如果你曾经认为在陆战队中不会参加战斗,那你就错了。我们正在进行这该死的交叉射击。

————————马特·里德(matt reid)上尉,陆战1团第3营,引自《每日电讯报》的《萨达姆之战》,2003

最先一个的棘手任务就是伊拉克城镇纳西里耶。在战斗结束以后,一些年轻的陆战队军官抱怨着说,陆军第3步兵师往蜂巢里丢了块石头就跑掉了,留下陆战队员来清理善后。实际上不论第3步兵师留下了什么局面,陆战队员都不得不将费达伊逐出纳西里耶,正如第82和第101空降师的士兵们在沿着幼发拉底河往北的城市和乡镇中所做的一样。

在3月23日凌晨离开贾里巴空军基地之后,塔拉瓦任务部队必须要夺取在纳西里耶的那些桥梁以通过幼发拉底河和萨达姆运河。占领这些桥梁将会允许第1团战斗队沿7号公路向北推进到阿尔库特。另外一个道路中心在纳西里耶西面,而且已经被第3步兵师所控制。该路口位于城市范围之外的乡村,将给第5和第7团战斗队提供前往1号公路的直接通道,从而向西北方挺进抵达迪瓦尼耶(ad diwaniyah)。康维和马提斯计划利用这两个正面推进来迷惑伊拉克最高司令部,从而打开通往巴格达的后门。这一作战理念导致了纳西里耶之战,该战斗持续了超过一周,复杂程度也超过了原定计划。

和南边的英国人一样,陆战队员们也曾相信什叶派人口占大多数的纳西里耶会欢迎他们的解放,但是他们都低估了复兴党在什叶派中所制造的恐惧的深度。无论是陆战队还是中央司令部的情报官员都没有充分认识到,大量的费达伊(包括叙利亚人、巴勒斯坦人、埃及人和一些车臣人)、来自伊拉克第11步兵师的正规军士兵以及一些复兴党的死忠分子都急于一战。这些分离的团体现在都集结在纳西里耶,胁迫当地民众并准备防守该城以对抗美军。

纳西里耶的守军隶属于指挥伊拉克南部的阿里·哈桑·马吉德。马吉德是萨达姆的亲戚之一而且是其中最为残忍的凶手——热衷于犯罪和对弱者施暴并将他们斩尽杀绝。大部分外国志愿者来到伊拉克的动机是出于保护阿拉伯或者伊斯兰世界免遭西方闯入者的破坏。但是,萨达姆政权并未为这些志愿者提供任何合理的训练。在抵达之后,他们很快发现在他们身边的平民之中很多人都蔑视他们而且实际上希望美国人获胜。一个原教旨主义者在战斗中负伤被俘后在贝鲁特接受英国记者的采访,他满怀苦涩地说到:“那很疯狂。我们在前线待了五天,什么吃的都没有。我看到两具头部中弹的尸体,他们是被伊拉克士兵杀死的。我到这里来是想成为一个烈士,不想被兄弟们谋杀。我们来到这里是来帮助他们解放他们的国家,但他们所做的一切就是从背后向我们开枪。”大多数时候费达伊都是勇猛的战士,但是他们的主人为他们提供了太少的手段来让他们以命搏命。陆战队员是第一个,但不是最后一个能站立着看到萨达姆最狂热的防御者的攻势走向尾声的部队。

有些事情不对劲的第一个迹象来自于纳西里耶的郊区。在坦克的支持下,陆战2团第1营做为先头部队率先抵达这座城市,其陆战队员开始和伊拉克人交火。他们摧毁了9辆不能移动的t-55坦克,这些坦克被埋在壕沟里以保护幼发拉底河南部的一座铁路桥,其中一些的发动机已经被拆掉了。差不多同时,陆战队员看到一辆美国陆军的卡车向南面冲出城市并靠近他们,他们没有开火,但是这俩卡车掉了个头又撤回了纳西里耶。

过了一会,这辆卡车又出现了并且和陆战队建立了联系。车上的士兵表明他们是第507维修连的一部分,而且在从该地通往城市的主干道两边有一些受伤的士兵和损坏的车辆。由于走错了方位,第507连的车队深入了该城市并且使伊拉克人警觉到美军即将到来。不仅如此,正如这次战斗后一名被俘的伊拉克军官交待的,该车队分散逃离过程的表现让伊拉克人错误地过于相信了自己的能力和美军的弱点。陆战队即刻向北挺进并且救出了12名受伤的士兵。

然后,陆战队员在给坦克加油之后向幼发拉底河前进,伊拉克人尚未炸毁河上的桥梁。接下来发生了激烈的交火,伊军在遭受惨重伤亡后被驱赶出去。不幸的是,该营的b连在前往萨达姆运河上第二重要的桥梁的时候走错了路,直接冲进了一群吃惊的伊拉克人,并在短暂的交火后击毙了他们。在走得更远之后,他们的6辆战斗车辆陷进了一个沙沼,从而b连不得不完全停下来并努力将车辆移出这片细沙堆。

第1营的c连随后抵达了从萨达姆运河到纳西里耶的主干道,陆战队员很快给这条路取了“埋伏小巷”(ambush alley)的绰号。该连顺利抵达目标,但是事态很快变得就像某个陆战队员说的那样——“鸡飞狗跳”。在艾布拉姆斯坦克的支援下,陆战队员成功的过了河,但是他们的一辆两栖攻击车(aav)在被桥上的火箭筒击中,由于车外的传动装置开始燃烧,这辆车已经很难渡过了。在运河的对面,车内的陆战队员发现舱门被卡住了,所以他们不得不通过逃生出口艰难地爬出来,过程中有4名陆战队员受伤。正如某个陆战队员所描述的:“乱成一团,所有人都在大声喊叫”。但是事情紧接着变得更糟,一架负责提供近地支援的a-10“疣猪”从桥的北边飞了过来,用“友军火力”摧毁了另一辆两栖攻击车并导致6名陆战队员丧生。

由于密集的小型火力和火箭筒造成的威胁,用于撤离伤员的救护直升机难以投入工作。现在c连必须要通过车辆将负伤的人员后送,这在激烈交火中绝非易事,这种连续的艰难情况让幸存者们联想到1993年摩加迪休的街道战。当地的陆战队军官最后决定通过埋伏小巷向后方派出一支由6辆车辆组成的车队。这个车队刚刚移动了不到500码就陷入了另一场伏击。由火箭筒和小型火力组成的弹幕摧毁了2辆车辆,杀死了里面的大部分人员,还有另外两辆车辆也受到严重损害。幸存者爬进了附近的建筑物并进行还击。当时已经是傍晚了,他们预计自己要在那里一直呆到夜晚。然而两小时后,一个“麻布袋”(炮术士官的昵称)带着1辆艾布拉姆斯坦克和2辆悍马军车出现在房屋门口。陆战队员们急忙跳了出去,然后整个车队向南猛冲,穿过了剩下的埋伏小巷到达安全地域。陆战队在激战中陆续抵达了纳西里耶。正如他们的指挥官在战后表明的,他们从来没有想到会遇到如此猛烈而且持久的抵抗。

桥头堡的争夺持续了整个夜晚。一位负责在萨达姆运河附近提供近地支援的眼镜蛇直升机的驾驶员在战后作了如下报告:

“当晚,我们加完油之后返回了之前离开的步兵集结地。天很黑。陆战队的车辆排成了一个环形阵……这样每个单独的车辆可以对特定的方向开火并保护圆环中的其它车辆。每个坦克和装甲车都被指派负责特定的开火区域。当我们抵达时,我们看到他们正陷入一场真正的激战中。当我们进入他们的阵位时,可以看到这个圆环正在向四面八方开火,陶式导弹、25mm机枪、m-1的主炮以及重机枪火力都有。我们的高度很低,地面上的机枪射击声能震得你牙齿喀喀作响。每过几分钟,前导空中控制官(fac)就给我一个新的前方目标,然后我就发射一波火箭弹或者进行炮轰。所有这些都近得让你胆寒。”

这些表明需要进行一场相当大规模的战斗来肃清纳西里耶的费达伊和复兴党的抵抗。从3月24日早上开始,塔拉瓦任务部队已经确保了运河上桥梁的控制权,并且压制了一些埋伏小巷附近的威胁。然而这条街道很长,使得伊拉克人依然可以将费达伊小队渗透进来并建立一些小的伏击点。马提斯、纳托斯基和康维决定冒险将第1团级战斗队直接通过埋伏小巷穿过纳西里耶,然后穿过桥梁转而登上7号公路。在作战计划中,第1团级战斗队尽快地沿着底格里斯河威胁到阿尔库特这一点至关重要,它使得伊拉克人同时面对两个威胁,分别指向伊拉克中部和巴格达。

其间,第5和第7团级战斗队的进展令人满意,顺利地穿越了桥梁并抵达了城区外的1号公路。它们唯一的困难来自于交通拥堵,这一拥堵由于大量后续车辆试图穿过拥堵点而变得更为严重。而且,夏马风的前哨也使得事态更加混乱。

对于第1团级战斗队的陆战队士兵而言,情况就大不相同。穿越纳西里耶的推进遭遇了火箭弹、小型武器以及一些迫击炮的袭击。第1陆战团第3营拥有1/3的兵力,作为全团的前导。第二天早晨,陆战1师的侦察营穿过了城市。他们稍后的深入报告如下:

“天一亮,七十辆车穿过幼发拉底河上的桥梁进入了纳西里耶。它是一座由泥砖和炉渣砖搭建起来而且缺乏规划的第三世界城市,即使天气良好,城区看起来还是乌烟瘴气。那天早上,倒塌的建筑掀起阵阵浓烟。街面上的大多数房屋遍布弹痕。盘旋在上空的眼镜蛇直升机的机枪吐着火舌。野狗在废墟里游荡……一些车辆受到了机枪和火箭弹的袭击。陆战队的侦察兵开火还击,从mark-19(榴弹发射器)中发射出成打的枪榴弹打得一幢公寓楼面目全非。我们在一个小时内清空了城市的外围,并开始转头向北。死尸散布在街道两侧。这些尸体大多是敌军士兵,男性,有些人死了手里还握着武器……到处是被击毁的汽车和卡车,里面四仰八叉的躺着许多尸体。我们经过一辆公汽,车体扭曲而且正在燃烧,从窗户里可以看到有些烧焦的遗骸还直直地坐在座位上。路中间有一具无头的男尸,他背上背着一个死去的小女孩,大约3-4岁。女孩穿着衣服,但是已经没有腿了。”

从联军的观点来看,赌博见效了。付出了相当小的伤亡,第1团级战斗队就穿过了这座城市并直扑阿尔库特而去。阿尔库特位于底格里斯河岸边,在英国陆军灾难性的1916年美索不达米亚战役中,土耳其人曾经在这里击败了英国人。陆战队员们成功地完成了地面部队在战争中最艰难的任务之一:在军事术语中,这叫做“交火中的交叉跃进”。

无论如何,纳西里耶的麻烦尚未消除,而塔拉瓦任务部队将面对这一难题。第1团战斗队穿越城市并通往7号公路的补给线必须得到确保,要达到这个目标的唯一途径就是扫清纳西里耶,也就是必须杀死那些在初次交火中逃得性命的费达伊和复兴党徒。夏马风的到来使得纳托斯基面临的问题更加棘手,它不仅削弱了他所能得到的空中支援,而且使得他的陆战队员的作战环境更加恶化。一直以来,伊拉克人的袭击和埋伏摧毁了不少车辆,迫使陆战队员随时戒备,而且还威胁到穿越埋伏小巷的运输车队。但是,纳托斯基的任务部队逐渐地掌控住了局势,陆战队的侦察兵和特种部队渗透进城市并杀死了那些试图转移的费达伊和复兴党官员,而且城市周围建立的警戒线有效了阻止了增援。有几次,陆战队员拦截住了成车的年轻阿拉伯人,其中不少人来自伊拉克境外,在详细的搜查和解除武装之后,陆战队员将他们直接送往设立的战俘营。

在陆战队痛击萨达姆的忠诚者的同时,情报工作也稳定地取得进展。什叶派穆斯林越来越多的主动前来提供费达伊和复兴党徒们的藏身之处。陆战队的精确空中打击迅速摧毁了这些指挥中心、前线阵地和伏击点。费达伊的战斗力缓慢但是稳定地不断虚弱下去。情报工作的进展使得特种部队得以解救出被俘的二等兵杰西卡·林奇。一个不速而来的伊拉克人向陆战队告知了关押林奇的医院所在地,然后他又返回并确定了她的房间附近的看守力量。基于这一情报,一支由陆战队员、海豹队员和侦察兵组成的联合小队共同完成了这一复杂的任务,救出了她。在这次特种行动指挥基础性的牵制工作是英国皇家海军特种兵麦克·唐勒(mike tanner)少校,他正在美国陆战队中交换执勤。最终,一个海豹队员率先冲进了她所在的房间,喊道:“杰西卡·林奇,我们是前来保护你的美军士兵,你可以回家了。”

外部被陆战队在城外设立的警戒线所包围,纳西里耶城内的费达伊和复兴党徒渐渐地被塔拉瓦任务部队压得无法喘息。但是一直要到4月初,这座城市才真正地被肃清,使得运输车队能够穿行城市而无需担心被伏击的危险。此后,塔拉瓦任务部队开始转头向北前进,以保护第1陆战师日益延伸的补给线,该师现在前锋已经抵达底格里斯河,并以巴格达为最终目标。在肃清纳西里耶的激战期间,尽管夏马风极大地降低了推进速度,陆战1师分兵沿1号和7号公路的突进依然大体顺利。这个区域已经没有沙漠地形了。战后,马提斯回忆说,自从度过了幼发拉底河他就再也没有看到过沙漠了。他指出,伊拉克中部的地形军事上是非常难以穿越的,可能会给他的推进带来极大的困难并让他的计划半途而废。他补充说:“但是,伊拉克将军们顶不住一点点重量”。

在陆战队沿1号和7号公路推进的途中,他们闯进了一系列埋伏,几乎所有的伏击都指挥得很糟糕——这些伏击让人厌烦,但是没有形成任何真正的挑战。到了3月27日,第1团级战斗队已经抵达了卡拉特萨卡(qalat sukkar),离阿尔库特只剩下1/3的路程了,同时第5团战斗队沿1号公路推进,已经接近迪瓦尼耶(diwaniyah)。由此,陆战1师及陆战队第1远征部队即将为伊拉克人设下一个陷阱。同时,一个不间断的轰炸正在北方摧毁着伊拉克的军事力量。


首脑会议

这些都要归功于我们一丝不苟的性情,它使我们既勇于作战又深思熟虑——勇于作战,因为自制是自尊心的首要因素,进而自尊心又构成勇气的主体……我们受过良好的教育……这些教育使我们不会用空洞而高调的言词去蔑视敌人的军事准备而在采取实际行动加以回应时一事无成。

——————————————————————修昔底德,《伯罗奔尼撒战争史》,阿基达摩斯国王在斯巴达议会上的发言


在不到一周的时间内,美军已经在敌境内完成了一个震撼性的深入推进,这为复兴党政权的末日奠定了基调。然而,一些因素依然困扰着他们,例如在3月26日走到尾声的夏马风。当日,在康维将军的陆战队第1远征分队司令部中举行了一次作战会议。麦基尔南和华莱士都飞临该处以决定下一步如何行动。当夏马风为他们的某些士兵提供了一个喘息时机时,所有人的后勤状况都已经非常紧张。布劳恩特的第3步兵师在战役中推进最远,实际上已经耗尽了它的所有补给。而且,先头的陆军和陆战队单位在纳西里耶、萨马沃和纳杰夫卷入了一系列令人厌烦的交火,这些都牵制了第五军和第1远征分队的注意力。为保护漫长的补给线展开了许多无明确意义的交战,这不断地消耗着战斗力量。

费达伊沿着幼发拉底河发动的猛烈攻击对作战指导产生了一个明显的冲击。布劳恩特的第3步兵师几乎沿着整个交通线铺开,它的第3旅战斗队从萨马沃一直延伸至纳杰夫,而第2旅战斗队和第7骑兵队的一部分正在孤立纳杰夫,与此同时,第1旅战斗队正在展开夺取该城郊外渡河口的战斗。华莱士强调,在这些旅从当前的任务中解放出来之前,第5军和第3步兵师顶多能拼凑出两个旅用于攻击卡尔巴拉缺口。

麦尔基南表示同意。从而,经弗兰克斯同意,第三集团军投入来自第82空降师的一个后备旅加入萨马沃的战斗,并在第101空降师的协助下负责保护第3步兵师的交通线。一旦这一配置到位,第3步兵师就可以重新集结其全部作战力量来完成穿越卡尔巴拉缺口并冲向巴格达的任务。但这仅仅是需要完成的第一步工作,接下来将在纳杰夫附近的目标区域(objective rams)建立一个功能完善的前进补给基地。华莱士估计他的军需要储备至少3-4天的补给物资——很有可能是5-6天的量——才可能有能力推进到巴格达。

在会议结束前高级指挥官们达成一致,在发动对首都的最终攻势之前,他们需要整备出三个基础条件。首先,他们需要肃清交通线,使补给可以顺利地前送;其次,他们需要在前进补给储备中积累3-4天的存量,以维持将在巴格达周围展开的激烈战斗;第三,他们需要对“山那边”的共和国卫队的实力和位置有一个清晰的认识。在接下来的4天里,他们的部队将要建立这三个条件并为巴格达战斗打下基础。

————————————————————
第三章完(本章从88页至12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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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英军在南部的作战


我们来这里是为了解放而不是征服。我们的旗帜不需要在他们的国家飞扬。我们进入伊拉克是为了给人民带来自由,唯一飞扬的旗帜应该是他们自己的。对他们表示出尊重。很快一些敌人就会死去,但如果他们不想走上死路的话,我们也不用勉强他们。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如果那就是他们的选择,我们希望你们能狠狠地打击他们,将他们一扫而空。虽然你在战斗中也许十分凶悍,但是在获胜后应展现出自己的器量。


——————提姆·柯林斯(tim collins)陆军中校,选自2003年3月对皇家爱尔兰人团第1营的讲话


一位战斗群指挥官回忆说,2003年4月6日真是“长得可怕的一天”。该日午夜,绰号“沙漠之鼠”的英军第7装甲团正在努力奋战,以夺取巴士拉的主要道路汇合点。在他们四周的街区都涂饰着丑陋的复兴党符号,而萨达姆的雕像则如意料中一般高踞上方——这个暴君的象征在伊拉克到处都是。他们还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巨大而华丽的雕像:一个伊拉克士兵骑在一个海豚上面。这个雕像似乎是为了纪念伊拉克军队在十五年前对抗伊朗的战争中成功守住了巴士拉-阿拉伯水路——它是通往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的战略性通道(阿修比注:shattal arab即阿拉伯河,是伊朗和伊拉克之间的界河,经伊拉克的巴士拉港和伊朗的阿巴丹(abadan)港注入波斯湾,全程193公里,是两个国家的重要石油出口通道。)。但是这个雕像也是一座纪念碑,记录着伊拉克什叶派士兵在萨达姆对伊朗的作战中付出的惨重牺牲(阿修比注:两伊战争中发生了两次巴士拉之战。1982年7月的拉玛丹作战中伊拉克仅损失5000人,所以这里应该是指的发生于1987年1-4月的卡巴拉作战。该次战役发生于伊朗在攻下法奥半岛之后,伊朗投入20万以上的部队试图攻占巴士拉并和南部的什叶派穆斯林取得联系。这次战役中最为激烈的是1-2月间的“卡巴拉五号”攻势,该攻势中伊拉克人付出了5万人以上的伤亡,而伊朗的减员更是接近10万。)。

部队现在面对的汇合点被看做是这座城市的大门,伊拉克俗语有云,“谁控制了大门谁就控制了巴士拉”。可能是下意识地自我激励,一个英国军官对下面发生的事情做了如下描述:“我们大脚踹门,然后它就垮了。”由此可知,英军的深入推进向什叶派居民们表明复兴党已经完蛋了,随后巴士拉的抵抗就土崩瓦解了。

在20世纪的历史进程中,无论是战时还是和平年代,大不列颠一直是合众国最坚定的盟友。在21世纪的首场重要冲突——伊拉克自由行动中,这一传统得到了保持。最新的一幕中的英雄是英国首相托尼·布莱尔,冒着他的职业生涯、他在民众中的声望、他的国际影响力以及他在历史上的地位受到损害的危险,他决定在伊拉克和美国人站在一起。顶着自己所在的工党的强烈反对,布莱尔展现了他的领导力、推动力、远见和道德勇气,在战争伊始就向伊拉克派出了英国军队。而且就在他做出决定时,2003年2月在伦敦城区举行大规模示威,超过一百万人上街游行抗议布莱尔政府对这场战争的支持,其规模堪与1960年代的反越战示威相比。

面对如此激烈的反对意见,布莱尔为何要做出这一艰难抉择呢?这一点并非那么容易判断。可能部分原因在于政治上的策略,他急需确保英国保持着良好的跨大西洋关系以对抗雅克·希拉克,后者号召欧洲团结在法国的旗帜下来对抗美国的霸权。也可能首相还认识到,只要不铲除萨达姆,那么稳定的中东在眼下将只是空中楼阁。更大的可能是布莱尔对萨达姆的胡作非为有着强烈的厌恶感,并相信任何一个自由政府都有责任派出军队来对抗这样一个政权。或者也可能由于真实的担心,情报显示萨达姆正在研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而且将会随意地使用或者散播它们——萨达姆之前的所作所为表明这是完全可能的。当然,最可能的是以上因素的某种综合作用。

无论原因为何,在2002年间布莱尔坚持自己的路线,宣称不论发生何种情况他都将支持美国,即使布什政府决定推翻复兴党政权。2003年1月初,英国政府开始向波斯湾派出主力部队。2003年3月20日,英国第1装甲师在美国第15海军陆战队单位(meu)的引导下进入伊拉克,直指位于法奥半岛的鲁迈拉油田和油库。第7装甲旅和第16空中突击旅将为夺取油田的特种部队提供支援。皇家海军陆战队的特种兵已经和美军海豹突击队(seal)一起行动,抢占半岛上的石油设施。伊拉克战争已经开始,而且英国人是其中的一个主要参与者。

满编的英国师拥有超过20000名士兵,他们在这次战争中的贡献要比1991年的海湾战争显著得多。在较早的那次冲突中,英国师仅仅是部署用于解放科威特的10多个师中的一员,当时包括法国在内的很多其他的国家也派出了师级规模的部队。但是在2003年,英国人提供了接近三分之一的陆军兵力——美国领导的联军开始进攻伊拉克时兵力约3个师有余,以及相当大比例的空中力量。大不列颠是除美国之外唯一派出超过象征性兵力用于战斗的国家。

英国人在这次战役中扮演的角色同样要比1991年重要地多。如果英国师没能就位并且做好准备,那么对伊拉克的地面入侵就不会于3月20日开始。正如他们在1991年所做的那样,英国人承担了两个紧迫的任务:阻止伊拉克人点燃鲁迈拉油田的油井并将数百万加仑的原油倾入北波斯湾。在这次行动中,英军需要与美国海军陆战队和特种部队协同作战。接下来,英军将解放乌姆盖斯尔港口,人道主义援助将通过它输送给南部的什叶派穆斯林。第1装甲师继而将向巴士拉推进,并围攻伊拉克的“第二城市”。英军以他们非同寻常的专业性和气势执行了这四个任务。

由于很多原因,英军并没有立即试图解放巴士拉。联军的指挥官担心对这个城市的进攻如果陷入僵局将会显著地鼓舞巴格达的伊拉克抵抗者。最起码,过早攻击巴士拉可能会让萨达姆的军官们了解联军会如何攻击他们的首都。但是更重要的,一旦美海军陆战队陷入困境,那么第7装甲旅可能需要更加北移。如果伊拉克单位移出自己的阵地并沿着伊朗边界威胁海军陆战队第1远征部队(i mef)南方侧翼的话,英国人要提供侧翼掩护。

第1装甲师包括陆战队第3突击旅、第16空中突击旅和第7装甲旅。英国人一开始并没有打算派这样一个混合体前往海湾。这个师的组成是由于最后的决定导致的时间和后勤的约束——将英军部署至科威特的决定迟至11月底才做出。虽然是匆忙组成,这个师展现出了相当理想的能力来完成被指派的任务。第3突击旅的两栖作战能力对于占领法奥半岛上的采油设置和精炼厂来说至关重要。第16空中突击旅的特种兵和轻装步兵提供了切断巴士拉和外界联系的机动兵力,并在战争后期穿透了复兴党的抵抗。第16空降团还为补给车队提供了安全保障,这些车队有的向北移动以支持美国海军陆战队的行动,有些则向东行进为巴士拉周围英国人提供补给。最后是装备了挑战者ⅱ型坦克和武士(warrior)轻型装甲车并从第20装甲旅补充了额外人员的第7装甲旅(阿修比注:第20装甲旅和第7装甲旅同属第1装甲师,本来也计划投入伊拉克战争,但是仓促改变部署位置导致第20装甲旅不能就位,从而以第16空中突击旅取而代之,但将第20装甲旅部分兵力补入第7装甲旅。2006年,第20装甲旅换防第7装甲旅驻扎于巴士拉。),他们拥有重装甲和火力,使得英国人可以贯通伊拉克各师并围困巴格达。


背景:计划和部署

很少有民主政体在进入战争的时候处于这样的道德和逻辑上的混乱气氛之中。士兵们不再考虑这个问题,而全神贯注于使人心情轻松的训练和日常事务。而平民们就没有这么轻松了。

——————帕特里克·毕晓普,从科威特边境出发前,2003年3月19日(阿修比注:patrick bishop是英国《每日电讯报》的著名战地记者。)


在海湾战争后的日子里,约翰·梅杰和托尼·布莱尔的英国政府证明了在约束萨达姆·侯赛因的努力中他们是美国最坚定的盟友。皇家空军(raf)的战机一直在执行伊拉克北方和南方的禁飞区任务。在9.11的可怕灾难之后,英国在美国盟友中率先为反恐战争提供不遗余力的支持。布莱尔首相亲自飞到华盛顿出席布什总统对基地组织和国际恐怖主义的宣战演讲(阿修比注:2001年9月16日。)。在随后的战斗中,英国特种空勤队(sas)活跃地参与了驱逐塔利班和清扫阿富汗的恐怖分子巢穴的行动。

英国同样第一个加入了推翻伊拉克复兴党政权的计划。布莱尔在2002年9月给出一个明确的警告,他的政府在推翻萨达姆是稳定中东的必要前提这一点上同意布什的看法。但无论是工党的普通议员还是位居前排的重量级议员对英国外交政策选择的这一方向都缺乏热情,而且他们迫使布莱尔从美国的立场上做出让步,其中最重要的是承诺将对伊拉克军事行动的议案交付联合国,并寻求国际合作。就布什政府的观点看来,这种办法充满了危险,因为如果萨达姆被证明与核查员进行了某种程度的合作,那么在英国支持下发动一场入侵的基础将消失无踪。但是伊拉克的行为如往常一样仅仅强化了美国强硬路线的说服力。随后,无论联合国核查人员呈上什么证据,法国总统雅克·希拉克顽固地拒绝任何针对伊拉克的军事行动,这一点帮助布莱尔抵抗住了来自本党的议会反对意见。这导致了英国公众舆论中的一个主要转折,它们本来包含着大量对于海湾地区行动的质疑。

英国的军事战略家自从1995年以来就积极地参与美国应对中东问题的战争模拟和计划推演。在2002年春季之前,他们主要精力集中于支援美军从科威特指向巴格达的推进。但是到了该年6月,爆发战争的可能性越来越大,美中央司令部要求英军参加从土耳其穿过伊拉克北部的进军,以占领提克里特并最终向巴格达推进。在这个计划中,仅仅在南方留下第3突击旅的部分兵力来帮助美国陆战队扫清法奥半岛和鲁迈拉油田。到底是谁以及为什么计划了这样一个从南部向北部的转移,这些都还不能完全地确定。第三集团军司令戴维·麦基尔南中将以及他在联合快速反应部队(arrc)共事时的一位密友,似乎提出来让英军和联合快速反应部队来掌控伊拉克北部的行动。但是由于联合快速反应部队是一个隶属于北约的组织,布莱尔政府拒绝了这一提议。

随着和土耳其的谈判拖延到11月,英军和中央司令部的计划者们日益认识到,即使土耳其可能允许美国第4步兵师进入他们的领土,他们也不会同意英国人参与北方的战事。土耳其人采用这种态度的原因一直不得而知。英军官员所能想到的最佳理由就是土耳其的高级将领依然对英国在1932年的洛桑条约中扮演的角色怀恨在心,该条约将摩苏尔及其附近富饶的油田交给了伊拉克(阿修比注:原文如此,应为1923年的洛桑条约,该条约是在英国、希腊武装干涉土耳其的“希土战争”失败后为了解决中东问题而召开的。土耳其同7国订立这个和约以代替隶属于凡尔赛体系的《色佛尔和约》,该条约确定了土耳其的领土范围。1932年的洛桑会议是有关取消德国战争赔偿的会议。)。这种情况对于从来没去过南部的美国人可能难以理解,历史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跨越了许多年代影响到了当代局势。

在11月28日确信土耳其不可能让步之后,英国人开始推演从科威特出发的选择。匆忙之间,他们需要重新安排部队配置、后勤支持和行动目标。尤其是美国人提出行动应该在3月份之内开始以避开高温的夏季之后,英军只剩下很少一点时间。再一次地,正如他们在福克兰战争和海湾战争中所做的那样,英国人显示了临时准备方面的超常能力。高级军事指挥官和政治领袖决定从德国派出第7装甲旅。已经部署在海湾地区的皇家陆战队使得英军可以通过追加转运一支带有充足陆军支援的特种兵部队来轻易组建一个旅级单位。最后,第16空中突击旅被选中派出,由于它的装备较为轻型而且其装备可以提供转运支持。

英国人只剩下10周的时间来向海湾投放一个师的兵力,其中还要包括将来自德国兵营的挑战者ⅱ型坦克“沙漠化”的大型工程。2002年部署在阿曼的经验无疑很有帮助,而其后年份里的卓越工作也使得英军更具有“远征性”。无论如何,这些“苏格兰卫队”刚好在3月17日完成了战斗准备工作,仅仅比地面行动开始的时间提前了3天。而且,第3突击旅在装甲方面的缺陷可能是陆战队第1远征部队(i mef)决定将第15陆战队单位划拨给英国人的主要原因,以提供额外的重型冲击力来帮助特种部队来确保油田。

将第1装甲师置于陆战队第1远征部队之下的决定是一个富于灵感的决定。英国人能够和远征部队指挥部一起良好地工作,尤其是詹姆斯·康维中将对于英军的需要和感受能够非常得体地予以了解和支持。英军和美军共同拥有的机动战争理念使得两国的军官能更轻松地交流和更有效地合作。

无论如何,英军的准备工作还是存在一些明显的不足,特别是在后勤方面。补给部队只得到了数量不足的小型武器和弹药来保护他们自己——而对于车队来说存在实实在在的威胁,它们需要从开战第一天起就穿越复杂的后方区域,而当时周围依然存在着大量费达伊。正如他们的某些美国同行,一些英国后勤人员不得不采用即时生产(jit)的理念,一位英国军官对该做法的评价是“绝对不是”一个成功。(阿修比注:即时生产(just-in-time)最早由日本丰田公司于1970s提出,要求物料供应部门只有在装配流程需要时才向组装厂提供零件,从而减少浪费。jit对精度的要求很高,正确的部件必须即时地抵达准确的地点。应该说,这种方法能提高后勤补给效率,节约补给物资,但是却并不很适应存在大量不确定性从而需要冗余的战场,而且对管理水平有很高的要求。这里联军之所以使用这种理念,应该是由于物资供应的不充分而不得已为之。)。最终,英国人还是从美国和德国的兵营获得了用于海湾的部队、装备和后勤支持,但是完全没有一丝富余。

就在战争要开始之前,陆战队第1远征部队的司令官来到第1装甲师,对部队和指挥部发表动员演说。据该师指挥官罗宾·布瑞姆斯(robin brims)少将说,康维的话简单而直接:美国人很高兴能与英国盟友再一次肩并肩战斗。随后,英军开始准备前往他们的出发点。只有时间能告诉我们,他们是否处于“在正确的时间和正确的地点作战”的状态。


乌姆盖斯尔和巴士拉:开端

在支努干直升机上我想到,“见鬼,我在这干嘛?难道我疯了?我们蹲坐在一堆全副武装的人中间,飞机正低空飞行以避开伊拉克的雷达。而且我们将要降落在目标的顶部,那是法奥半岛上的主要南方石油设施。我们并不是在好几公里之外降落再逐步推进,事实上我们即将直接就在它的顶上着陆!我一定是疯了,我们都疯了。”


——————————克莱武·迈瑞(clive myrie),bbc记者,《法奥半岛:确保油田》,2003年3月末

军事行动一开始,英军就碰到了两件意想不到的情况。第一个是那些实战中的伊拉克人实际上毫无防备。第二个则是复兴党对民众所施加的控制程度之深,即使对南方的什叶派也是如此,本来英国人希望能作为解放者得到欢迎的。此外,英国人很快发现复兴党徒能够派出大量狂热地忠于该党的信徒,其中还夹杂着一些来自其他阿拉伯国家决心誓死抵抗的费达伊。尽管他们缺少军事技能——就英国人看来他们大部分人没受过训练,这些非正规军还是需要被消灭掉。只要他们活着,他们就增加了该党控制当地什叶派人口的能力,并且还对前线部队、后方区域以及诸多从科威特驶来的补给车辆进行散漫地攻击,这都给英军带来相当程度的混乱。

依托左前方的美陆战1师,布瑞姆斯按如下部署展开他手下的几个旅:在英军战线最左边的是第16空中突击旅,它将扫过乌姆盖斯尔北部并沿着6号公路建立封锁线;在中部的第7装甲旅同样也将掠过乌姆盖斯尔北部并且尽快打击巴士拉;南边的第3突击旅将在两国特种部队以及美国陆战队的协助下夺取大部分法奥半岛上的鲁迈拉油田和石油设施。

第15海军陆战队单位将引导着英第3突击旅从位于科威特的集结地出发。在通过鲁迈拉油田区域之后,第15陆战队单位将向西旋转,最终加入塔拉瓦任务部队。除了陆战队的支援之外,第3突击旅指挥官吉姆·达顿(jim dutton)准将还会从特种行动部队获得支持:美国海豹突击队(seal)、英国的特种空勤队(sas)和特种舟勤队(sbs,是sas的两栖版本)来执行最初的攻击并确保油田和设施落入联军手中。一个包含重型直升机的强大空中分组将在第一时间协助夺取石油设施并提供空中支援。这些相差很大的部队将协调工作以完成最初的作战行动。

法奥半岛及其周边的湿地是由运河和水路混杂形成的,皇家陆战队员、特种舟勤队和其他海军单位花了超过一周时间才清理干净,但是夺取石油设施这个兼具战略和政治意义的行动却取得了立竿见影的成功。位于科威特布比延岛上的英美炮兵进行了4小时的炮击,在皇家陆战队突击队和特种部队出发之前削弱了敌人。英国皇家海军的马尔波勒(marlborough)(阿修比注:type23公爵级导弹护卫舰)和查塔姆(chatham)战舰(阿修比注:type22佩刀级导弹护卫舰)上的4.5英寸主炮(阿修比注:1门55倍口径bae systems mk 8/mod.1 114mm舰炮)也为陆基炮兵提供了补充。在原始计划中本预想通过b-52向伊拉克人倾泻更多弹药,但它们最后挪作他用。作为替代,ac-130“炮舰”和低空飞行的a-10“疣猪”将利用它们的加特林机炮来帮助压制伊拉克人。

利用mh-53“低空铺路者”(pavelow)和“支奴干”(chinook)直升机着陆,由海豹队员、皇家海军机降专家和皇家陆战队第40突击队(阿修比注:40 commando是第3突击旅下属的营级单位,基地在somerset郡的taunton镇。)组成的先头部队在敌人能破坏石油设施之前摧毁了他们。这次攻击使伊拉克人受到了奇袭。的确发生了一些战斗,但是该处的防守是非常不充分的,而且伊拉克人并没准备好烧毁主要的采油设施并将石油倾入海湾。初次打击的成功为未来的美英联合行动开了一个好头。

同时在北方,第15海军陆战队单位引导着第3突击旅的余下部分前去与协助他们的特种部队取得联系,他们将一起确保鲁迈拉油田的东面部分。在托马斯·d·瓦尔德豪泽(tomas d.waldhauser)上校的指挥下,第15陆战队单位提供的2000名陆战队员、4辆艾布拉姆斯坦克、16辆水陆两用登陆车和大量眼镜蛇攻击直升机对这个任务来说是相当合用的力量。很快,与已占据油田的特种部队的联系就被建立了起来。和法奥半岛的情况一样,联军地面攻势的时机和速度让守卫们来不及醒来。从而,伊拉克人只能点燃本地区超过1000口油井的7口。同样重要的是,他们未能摧毁油气分离设施,而它们对于恢复伊拉克石油出口是至关重要的。

3月21日凌晨,美国陆战队已经夺取了乌姆盖斯尔的港口区并控制了通往北部城市的桥梁,并立即将该地区转交给英国人,然后继续前进以联系塔拉瓦任务部队。第3突击旅的任务是清理法奥半岛并打开通往乌姆盖斯尔港的水路,不幸地是,他们并没有得到足够的陆战队员来清扫这一城市本身。这导致的结果就是英国人很快陷入了由费达伊们发动的打了就跑的袭击之中。这些袭击从未对联军的交通线形成一个战术威胁,但是他们是一个挥之不去的麻烦,并在随后的日子里导致了一些人员伤亡。

在战役的头24个小时内,第1装甲师获得了显著的成功。伤亡非常轻微,但是头晚的一次直升机空难表明不可能不受任何损失就打完这次战争。一架美制ch-46摔了下来,除了4名美国陆战队的机组乘员之外,一起遇难的还有8名英国士兵——5名皇家陆战队员、2名陆军炮手和1名皇家海军专业人员。在这次战争中直升机驾驶员面临恶劣的飞行条件,空中灰尘密布而且高度贴近地面,特别是在夜间更是危险。考虑到这些,联军没在事故中损失更多的直升机反而让人吃惊。即使在技术支援下,一位美国陆战队的驾驶员在战斗中初次执行飞行任务之后如下记录了他面对的困难:

“你们这些人没用过夜视镜看过东西吧,它们是专门设计在黑暗中使用的。如果光线太强,那么它们就不能正常的工作。最惨的就是太阳刚刚落山就用夜视镜飞行了……我们在训练中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多的空中沙粒。根据我们和平时期的训练条例,如果可视性不好,那就不能飞。这是安全常识。但是在战争中……(当)生命危如累卵时,有些时候你不得不让设备在技术极限附近运转并且处理一些你在正常情况下难以想象的状况。在视线不好而晚上又没有月亮时,我可以说,那是我生命中飞过的最黑暗的夜晚……这里很黑。比你的屁股和垫子之间还黑。不但空中飞舞的沙粒让水平视距变得最短,而且我们飞过的沙漠完全的平坦而缺少任何细节。当你离地面200英尺的时候,你不知道这有多高。没有距离感。除非你在正上方否则你看不到障碍物。这真让人神经紧张。”

3月21到22日,当第3突击旅正在攻占伊拉克大部分南部河流水道时,第7装甲旅依托第16空中突击旅作为左翼,在乌姆盖斯尔做了一个旋转向阿拉伯河挺进,那里是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交汇之处。这些旅同样被指派阻止伊拉克人爆破重要的石油设施:第7装甲旅占领位于阿兹·祖巴耶(az zubayr)的主要泵站,而第16空中突击旅夺取更西边远处的油井。在完成这些任务后,两个旅紧跟着向北推进的第1陆战师的车辙前进。就在接近水路之处,第7装甲旅接防第7陆战团,而在更远的北端第16空中突击旅接防了第5陆战团。美国陆战队向阿拉伯河的这一机动可能体现了陆战队第1远征部队计划者对于英军第7装甲旅是否能在开战时就位的担心。但是第7装甲旅准备就绪,他们从伊拉克-科威特边境出发直抵巴士拉郊区,在稍多于一天的时间内推进了70英里。

在战争的这个早期时间点,英军和美国陆战队主要单位之间的直接协作结束了。然而作为联军紧密合作的代表,第16空降团的g炮兵连依然附属于第11陆战队炮兵团一起参加了远在巴士拉西方的纳西里耶之战。在这个城市周边的激烈战斗中,英国炮兵为承担重压的陆战队员提供了显著的支持。在战后对自己经历的简述中,炮兵连中的一位英军伞兵军士见证了陆战师向西北的移动:“在沿着坦帕线(阿修比注:route tampa是联军的主要供应线,由从伊科边境通往伊拉克北部的一系列公路组成,延伸超过500英里。)向西前往纳西里耶据点的路上,美国陆战部队庞大的规模令人注目。从鲁迈拉一直到纳西里耶郊区之间就像是有一条连绵不断移动的车队,它由两栖车辆、m1艾布拉姆斯和悍马组成,这是近期未见的奇景。”

英军接下来几天的推进相对顺利,他们没有碰到任何正规的伊拉克陆军部队。然后,第16空中突击旅在通往巴格达的6号公路上建立了封锁线以封堵任何可能威胁到巴士拉周围英军阵地的伊拉克军行动。与此同时,第7装甲旅转向进入巴士拉郊区的阵地。这一进攻穿过了本来应由伊拉克正规军第51师防守的区域,但是在作战伊始,这个师的大部分什叶派士兵已经在宣传传单和联军空袭的劝说下四散逃亡。仅仅只有数千人保持着序列向英国和美国部队投降。

在科威特为军事行动做准备时,第7装甲旅就已经广为人知。在这里他们遵循了如下原则,而这一原则也将影响到美国部队:重新编组部队并基于任务组建特别的单位,这些单位不需要符合传统的军事组织结构和装备表。第7装甲旅现在没有按通常的三个营编组,而是组成了四个作战群,每个群都既包含坦克又包含乘坐装甲运兵车的步兵。

配属每个作战群的还有从第20装甲旅抽出的两个机械化步兵连。例如,休·布莱克曼(hugh blackman)中校指挥着其中一个作战群,其麾下就包括来自爱尔兰卫兵团的两个连。据布莱克曼所说,在过去的十年里,坦克和步兵的协同对英军来说变得比较陌生。幸运的是,和艾布拉姆斯不同,挑战者ⅱ型坦克依旧保有电话线连接使得坦克中的乘员能够在保持密封的状况下和外面的步兵交谈。当他们将第7装甲旅的一个坦克连转属给第3突击旅以为其在巴士拉周边的密集战斗中提供重装备支持时,英国人在交叉关联和组建特别单位的过程中显示出一种特别的自觉自愿性。当轻型单位需要额外的火力和装甲保护时,这种交互关联同样也在美军中的第3步兵师和第101空降师之间发生。

在这一刻,大部分乌姆盖斯尔的居民区被绕过而对巴士拉的围攻已经开始,至少是在世界媒体的眼中有些事情变得相当糟糕。攻陷乌姆盖斯尔的港口区时,英国防务大臣杰夫·胡恩(geoff hoon)将该市比作南安普顿。一位皇家陆战队的二等兵更准确地把握了事情的实际状况:“这一点都不象南安普顿:这里没有啤酒,没有妓女,而且他们还在对我们开枪。这里更象朴茨茅斯。”的确,费达伊正在向任何试图靠近巴士拉城区的人开火。由于英美军队迅速从南部伊拉克出发向北方突进,成群的费达伊让后方区域即使对于联军部队来说也变成了危险的地方。不过,这种危险仅仅偶发的,而且媒体对费达伊行动的关注不成比例地远远超过了他们实际的军事效果。


攻陷巴士拉

我们迅速卷入了战斗,“武士”在复杂的地面上摇摇晃晃地从一端开到另一端,那里是一个集中了上百名萨达姆的费达伊民兵的建筑群。坦克里很闷热,进去没一会我的衬衫就被汗湿透了。身处机枪和坦克开火带来的噪音之中,头顶上还有盘旋的眼镜蛇攻击直升机,我拉紧了钢盔的系带并扣牢了防弹衣……一开始,事情看起来差不多控制住了。这里只有零星的交火声。然而,突然传来了很大的动静,而且就在我们身边:子弹扫过了一堵矮墙,它离我们只有几英尺。

——————————————本·布朗(ben brown),bbc记者,《巴士拉:第二大城市的陷落》,2003年4月初


尽管英军(以及美军)期望乌姆盖斯尔和巴士拉的什叶派会立刻推翻复兴党政权并视联军为解放者来欢迎,但是这种预期至少在对巴士拉的围攻初期并未发生。1991年什叶派在美国的鼓励下发起叛乱,然而当萨达姆开始血腥镇压之后美国人却袖手旁观,这一记忆痛苦而沉重。由于复兴党活跃分子和费达伊依然散布在巴士拉各处,什叶派不敢再次起义。

由于英国特务机构mi6在海湾战争后的十年里在巴士拉建立了一个情报网,英军指挥官获益良多,他们几乎马上就认识到复兴党依然牢牢控制着城市,并迅速绘制了一张高水准的巴士拉军事地图。战争伊始,这个网络得到进一步拓展,从而英国情报人员对这个城市发生的事情有着准确和即时的了解。

巴士拉的复兴党军警组织的领导人是阿里·哈桑·马吉德,在西方媒体上作为“化学阿里”而闻名,他是伊拉克的代表人物之一,萨达姆的亲密助手。马吉德不光彩的职业生涯开始在陆军中担任摩托车司机,但他的暴力倾向和无情冷酷很快让他在萨达姆政权中步步高升。在他攀爬至顶峰的过程中,他娶了萨达姆前任艾-贝克尔(阿修比注:(ahmed hassan al-bakr,1968—1979年任伊拉克总统,复兴党的首位总统)的女儿,但当萨达姆变成独裁者之后,他圆熟地将忠诚转给了萨达姆。作为革命指挥委员会的成员,化学阿里担任国防部长并且领导着安全和情报机构。

1988年,萨达姆命令马吉德迫使库尔德人屈服。他采取了近乎种族灭绝的措施,甚至包括对库尔德村民使用毒气——这可能是唯一一次一个政权对自己的人民使用化学武器,而且事后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自责和懊悔。海湾战争结束后西方情报部门发现了一卷他和下属交谈的录音带,它表明这个男人的残暴手段正是他得以成为这个政权主要领导人的原因:“我要用化学武器杀光他们……谁会说些什么?国际社会?干死他们。”

1990年萨达姆为马吉德在伊拉克北部的血腥成果颁发奖励,任命他为伊拉克的“第十九个”省——科威特的省长。在任上他建立了旨在毁灭科威特人独立感的恐怖统治,这一运动最终被沙漠风暴行动中止。马吉德此后将他的天赋转而用于镇压在海湾战争后起义的什叶派。据伊拉克的逃亡者估计,在这一行动中化学阿里的部队至少处决了超过5万名以上的什叶派起义者。1996年,他主导了对萨达姆的两个女婿的谋杀——他们是他自己的亲侄子,曾经叛逃到约旦和美国情报人员合作,刚刚回国(阿修比注:即侯赛因·卡迈勒和萨达姆·卡迈勒两兄弟。有说法认为萨达姆已经宽恕了他们,但马吉德背地里以家族名义施加私刑;也有说法是萨达姆诱杀他们,马吉德只是执行者。)。

尽管他难以胜任军事指挥官或者政客这样的角色,马吉德却很了解如何对南部人民进行严密的控制。受萨达姆之命守护这一区域,化学阿里建立了一个恰当的防御体系。尽管,他手里是一手烂牌。包括新征募的逊尼派士兵,在巴士拉集结的正规部队事实上毫无用处。库赛·侯赛因为防守巴士拉提供的费达伊都十分狂热并且准备好了为这个政权就死,但是除了花了几小时学习用ak-47或rpg开火之外,他们实际上未有受过任何其他军事训练。当面对职业士兵时,他们能希望的仅仅是在被击毙之前多坚持一小会儿。这座城市中的复兴党徒完全清楚一旦这个政权垮台,他们落入急于报复的什叶派手中会遭到何等的命运。他们的任务主要是用铁腕控制住城市人口。他们无疑是走投无路的暴徒,但绝不是战士。

由于这一弱点,马吉德计划兼用政治和军事手段来达到以下两个目标:对巴士拉街头巷尾的什叶派人口保持紧密的控制,并将英军拉进城区来交战。他相信,复杂的城市地形将会最大化平民伤亡,并使英军付出沉重代价——这些都旨在影响阿拉伯世界和西方世界的公众舆论。

但是英军拒绝在做好准备之前卷入巴士拉的战斗。他们故意对巴士拉仅保持着松散的围困,允许相当规模的进出流动。这一策略不利的一面是复兴党民兵和费达伊能够利用撤离的人群来作为人体盾牌。复兴党徒还狂热地用迫击炮炮击撤离的市民,以警告那些还留在他们控制之下的人,而且平民伤亡具有宣传价值,西方世界的媒体会把任何平民的死亡都看做联军军事行动的后果。复兴党还将坦克派出他们的控制线然后撤回,以诱惑英国部队跟进。英军拒绝对这种挑逗进行回应,而仅仅是在伊拉克坦克或者其他车辆进入挑战者120mm火炮的射程之后摧毁它们。

这一策略有利的一面在于松散的控制线允许英军把他们自己的特工、阻击队和特别空勤队渗透进出这一城市。英军指挥官立刻清楚地认识到复兴党正胁迫和钳制着什叶派,而只能通过渐进的而精心策划的军事和政治行动才能解开这一局面。

在费达伊最初的袭击中,其中的一些人在交火之前就举起了白旗,而另一些人发射了火箭弹,英军稳定住了局面。在3月26-27日夜间,一支伊拉克正规军的坦克部队驶出巴士拉。城市中的间谍已经向英军情报人员报告,复兴党强制不愿意作战的士兵发起攻击。复兴党徒告诉这些士兵,只要他们前去进攻英国人,那么只有他们可能会死,否则他们全家将会被杀。实战中,很多伊拉克士兵投降了,但是也有一些士兵在挑战者击中他们乘坐的车辆后战死。伊拉克的t-55坦克甚至没能在英军的装甲上打出一个凹痕。一位军官将这场争斗比喻为“自行车对抗汽车”。没有任何英军坦克在这场小冲突中受到损害。

到了3月27-28日夜间,英国人感觉到状况控制得足够良好并向巴士拉派出了更多的狙击手。此外,由“武士”步兵装甲车组成的多个小分队出发袭击了一些城市区域,根据情报它们在大型的伊拉克军队和民兵的控制范围之外。所有这些试探性攻击的目的主要是心理性,以警告复兴党徒和费达伊他们并不安全,即使在巴士拉的心脏地带他们也找不到免受英军打击的藏身之处。与此同时,这些攻击也向什叶派表明,英国人正在缓慢而有条不紊地解放着这座城市。更大的目的是确认夺取这座城市的代价:联军无需付出高昂的损失而且什叶派也不会受到严重的间接伤害。

一位英国军官从未发现伊拉克人有战死的觉悟,尽管他从一开始就参加围城战斗。伊拉克人总用白旗来掩盖他们的攻击,尤其是在惊慌失措时喜欢躲在市民的身后。英军为了应对这些行为而被迫采取了一些反措施,由于部队的一举一动都在bbc的镜头之下,这使得这位军官感到疑虑。他担心他的士兵在战场上巡行并射击那些看起来死掉的伊拉克人的行为会在后方的民众中产生很坏的影响,因为民众们对于战争的血腥和严酷现实只有很少的认识,而切身经验更是微乎其微。

最初,狙击队是被派出除掉那些攻击英军检查点的费达伊袭击团伙。这些袭击团伙由可达20人经过简单训练的“烈士”组成,主要装备ak-47和rpg。有时候,他们也会得到一些零星和偶发的迫击炮火支援。由于狙击队突如其来地从天而降,伊拉克人往往在远离英军阵地的地方就开始损失兵力。一旦他们被英国人接近,面对训练良好、纪律严格的部队,他们的处境毫无指望。正如一位巴士拉市民在战后回忆的,费达伊常常是20个人一伙出发,但返回的很少超过2到3个人。然而,无论复兴党面对如何的军事困难,他们依然可以利用政治和警察力量压碎这座城市中的任何什叶派起义。

到了3月底,英军开始从城市外围的不同地点向城内发动快速袭击,以探测复兴党的防御并把狙击队渗透至更深入的城市区域。英军指挥官利用设在城市内部的情报机构传来的信息对这些袭击加以精心地调整。狙击队开始不仅清除费达伊而且还将任务扩展至400码以内的复兴党人员。后者可以很容易地辨识出来,他们经常使用蜂窝电话并且对周围的人员发出指令。皇家爱尔兰人团第1营第2连的指挥官,本·法雷尔(ben farell)少校形容他们的行动说:“我们的狙击手成对行动,渗透进敌军区域,为我们提供了关于巴士拉内部所发生事情的良好观察,并在时机成熟时杀死敌人……他们杀伤不多,但是其心理作用和对敌人行动自由的限制效果相当大。”

狙击队同样是情报收集者。法雷尔少校手下的一位狙击手在4月初告诉记者:“走进一座未清理过的建筑物是有点吓人,我们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给我们设下饵雷。但是一旦我们进去了而他们没有发现我们在哪,感觉会很好。我们可以报告事情的进展——呼叫空中打击或者直接炮火打击——而且如果他们正在我们步枪的射程内的话,我们会向他们射击。”

一等兵文森特·珀拉斯(vincent polus)曾经在8天内击毙3人,他对《伦敦每日电讯报》的记者发表评论说:“你的眼睛要时刻盯着目标,保持对该区域的监视。一旦一个目标进入视线,你就向上级汇报申请开火,然后你就检查你的射角和风向进行调整。你必须正确地呼吸,深呼吸两次,然后转入正常的呼吸节奏,当你开始呼气时就扣下扳机。因为那个时刻你最稳定。”

英军在4月初开始对巴士拉的复兴党徒施加压力。英国情报人员鉴别出复兴党的藏身之处,然后以武士装甲车为先导对这些目标进行袭击。再一次地,行动的重心着眼于这些袭击的心理冲击,这种不断增加敌人脆弱感的心理战并非仅针对复兴党,而且还作用于什叶派。

现在很清楚了,英军的目标是杀死或俘虏巴士拉城内和周边的所有复兴党成员。散布于全城的宣传传单对什叶派传递了这样的信息:“这一次我们不会抛下你们,相信我们并且保持耐心。”英军的从容和谨慎开始获得回报。随着武士袭击队一天天地冲进巴士拉,什叶派居民越来越乐意指出费达伊和复兴党分子躲藏的地点或者藏匿武器与补给之处。当居民不再准备坐观局势变化之后,到了4月最初的几天,他们开始日益明显的倾向于联军。

在第7装甲旅逐渐扩展其在巴士拉市郊的行动的时候,其他部队正在对城市中复兴党领袖们施加着直接的压力。对于特种空勤队和特种舟勤队在巴士拉围城期间的行动还没有明确的公开讨论,但可以确定他们为联军飞机标识出了复兴党和费达伊的重要设施,以便使用联合直接攻击弹药(jdams)和其他精确武器加以攻击。4月5日。巴士拉的某人交代了化学阿里的藏匿地,一次jdam攻击摧毁了该建筑,之后联军情报人员一度相信马吉德已经死了。就现在看来,这不太像是一次“成功”。但在当时,马吉德可能已经毙命的消息在巴士拉迅速的传播开来,显著地削弱了复兴党对巴士拉的控制。很可能也是在特种部队指引下的另一次jdam攻击击中了复兴党头目的主要集会场所,杀死其中的大部分。

到了4月6日,星期天,英军使用由挑战者ⅱ坦克和武士装甲车组成的第7装甲团下属的战斗组对城区发动了一次“三叉戟”式的攻击。初始的攻击计划是冲入城市深处,然后在晚上撤出。行动进行地非常顺利,英军的指挥官认为这必然是因为复兴党的防御体系已经崩溃了,所以他们决定驻扎下来。最初的战斗发生于一个工厂区,那里没有平民,从而英军得以呼叫空中支援,其中部分来自于眼镜蛇攻击直升机。在英军的攻击纵队中散布着美国陆战队的空海火力联络分队(anflico),他们保障着和眼镜蛇之间的联络,并作为“操同一种语言的两支不同部队”之间的翻译者。

在这“长到恐怖的一天”的行动是如此的成功,从而布瑞姆斯少将决定用一个终结性的打击来扫清伊拉克人。在工厂区的战斗中表现出色的一个战斗群现在转进到被称为文学院的区域,那里实际上是一个大学。它可能是最后一个费达伊的据点,由超过300名主要来自其他阿拉伯国家的狂热分子据守。这个大学已经变成了国际恐怖主义分子的集结点。在打扫战场时发现的护照和文件表明他们来自突尼斯、摩洛哥、阿尔及利亚、叙利亚和其他一些中东国家。这里也反映出巴士拉围城期间情报系统存在的一些疏漏——大学里的这个费达伊据点是在预料之外的。

对大学地区的清剿行动耗时接近4个小时。由于不能准确地识别这一地区的军事目标,英军无法使用眼镜蛇或者炮火支援。在挑战者和武士战车自身的火力支援下,武士引导的步兵小队不得不逐个建筑和逐个房间地剔除伊拉克人。用一位英军军官的话说,“这完全就变成了老式的刺刀加步枪的活。”

之后,当地的什叶派居民开始在街头活动。他们兴奋地向英国士兵指出费达伊藏在哪里,哪里是他们可能设置的伏击点。在一些地区,他们积极地参加到搜捕和杀死复兴党和费达伊的行动中。当英军第7装甲旅的部队控制了大学区域之后,他们这里建立了一个前线行动基地,并在整个围城期间一直使用它。复兴党对巴士拉的统治终结了。

第二天早上,第16旅空降团的伞兵进入这座古老的城市,以清剿躲在挑战者和武士难以移动的那些狭窄街道里的复兴党徒。然而当清剿开始时,这些伞兵变得不是必不可少的了,因为复兴党徒和费达伊已经四处逃散了。在伞兵们穿越之前第7装甲旅未触及的区域时,他们仅仅遇到了相当轻微的抵抗,实际上没有伤亡。到了晚上,他们开始撤出城市。

这时出现了一个状况,它凸显出1991年春天的事件还深深地刻印在什叶派的集体记忆中。当伞兵们撤离时,什叶派人群开始向英军坦克和装甲车投掷石块。一位战斗群的指挥官很快理解了发生的情况,他命令麾下的坦克和装甲车乘员以及步兵走出车辆,摘下头盔,把武器放到车上,然后走到不安的人群中。立竿见影地,石块投掷结束了,人们开始传出笑声和鼓掌声。什叶派明白了英军将要在巴士拉驻扎下来。

在庆祝复兴党统治垮台的同时,城市中出现了大范围的抢劫活动。其程度没有后来的巴格达严重,但也让英国人碰到一些麻烦,他们不仅要限制偷盗,还要阻止大量伊拉克人将物资占为己有并将抓到的抢掠者处以私刑。他们采取行动阻止了对巴士拉城区一所卖酒的店铺的洗劫,一位军官形容这家店铺是他“在盖特威克和希思罗(阿修比注:gatwick和heathrow均为伦敦的国际机场,这两家机场的酒铺以量大闻名。)的酒铺之外见过最大的威士忌集中地。”

总而言之,英国人参与到在这场解放伊拉克和推翻萨达姆政权的地面战役中凸显了一个新的现实:美国的盟友可以而且愿意将一支大型部队纳入未来美国指导的军事行动之中。英国第1装甲师的表现证明,那种盟军无法有效的和具有技术优势的美军协同作战的说法是不正确的。英国人在伊拉克南部的地面战斗中表现出了适应性、灵活性和强大能力。他们同时还展现了与美国海军陆战队作战学说和文化协同工作的能力。

也许从军事观点来看最重要的是,英军在伊拉克战争中的表现表明了如何有技巧地利用情报人员,特别是在城市环境中,来为战斗提供至关重要的优势。从战前开始,英国人就为在巴士拉建立一个情报网络做了相当大的努力。一经开战,利用把特工和特别空勤小队渗透进城市,他们还拓展和深化了这一网络。清晰的人力情报工作、特种部队以及对城市内部的突袭使得英军指挥官能达到德语中所说的fingerspitzengfuhl(阿修比注:德语合成词,其大意为“指尖的感觉”,强调对内隐(tacit)知识的获得或意会能力。)的程度——能用“指尖”感受到城市中的复兴党政权就要垮台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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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从129页起,至153页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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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空战

在那苦涩的五年半中,我们通过欧洲的天空发动了战略空中攻势,其努力程度不下于在下方的远洋、泥沼和沙地中的水手和士兵。偶尔,飞行员可能会觉得他们生活和战斗在一个新的维度,正如空军指挥官有时可能会觉得他在享受下方的元帅和将军们无法触及的机动自由。但是除非他们能按规律行事,否则飞行员会战死,空军指挥官将被击败或陷入僵局。当规律被遵循时,我们获得了胜利;一旦规律能被遵循,拥有勇气就有了希望。


————————————安东尼·维瑞尔(阿修比注:anthony verrier是英国著名新闻记者和作家,著作集中于政治和军事史),《轰炸机攻势》,1968

利雅得时间3月20日凌晨1点多,迈克尔·“巴兹”·莫斯利中将(阿修比注:buzz为绰号,全名为teed michael moseley。他于2003年8月转任美国空军副参谋长,10月晋升上将,2005年9月任美国空军参谋长,因对空军严重核武器管理事故负有责任于2008年6月辞职,8月退役。)接到了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理查德·迈尔斯(richard meyers)上将的一个紧急电话。主席询问中央司令部空军指挥官,他的f-117是否能赶在黎明前攻击巴格达城区的某个孤立目标。莫斯利作出了肯定的回答。电话那头传来了含糊的交谈声,然后迈尔斯回到线上给了莫斯利坐标并命令执行攻击。莫斯利要求主席确认汤米·弗兰克斯上将知道这件事,然后挂掉了电话。这一紧急通话让对伊战争比原计划提前了一天半左右开始(阿修比注:原计划21日21点开始震慑行动,实际上是20日5:30开始了斩首行动。)。

在这样紧急的通知之下执行一个隐形攻击是空前的,但是目标甚至更加史无前例——它就是萨达姆·侯赛因本人。美国情报机关认为他和他残忍的儿子库赛和乌代,以及其他复兴党领导人此时正在首都的一个由三栋房子组成的庄园开会。戴维·图米(david toomey)中校和马克·侯因(mark hoehn)少校负责执行这一任务。很快就要到黎明了,那时隐形效果将只对雷达有效而对日光无效,所以他们不能象往常那样进行细致的计算和准备——检查敌人的防御、接近和远离目标的路线、与加油机的会合点和频段方面的配合。通常情况下,这些工作需要耗时6个小时。现实中,图米和侯因仅仅是在地勤人员的倒计时声中赶在一个信封的背面对他们的任务的基本要素做了策划。其他的只能靠碰运气了。幸运的是,军械士已经在图米的飞机上装好了两枚刚刚运抵战场的egbu-27掩体破坏炸弹,这为他们节约了30分钟。

为了在剩下的短短时间内从科威特飞到巴格达,第8“黑羊”战斗机中队的两架f-117必须在凌晨3:30左右升空。他们在当地时间3:38分起飞,距离接到命令不到2小时。当飞机接近首都的时候,图米的一枚炸弹上的gps元件死锁了。他全力以赴地重置了错误的导航系统并让它重新工作起来,将将赶上了投下这两枚2000磅炸弹的时间,即巴格达时间凌晨5:36。f-117的所有的4枚炸弹成直角击中了它们的目标。

然而,萨达姆及其儿子们并不在情报人员猜测的这一庇护所中,或者即使他们在那里也设法逃脱了。尽管如此,作为这一先制空袭的后果,萨达姆确切地认识到他和他的暴徒们是被捕猎者,而且只要任何一个随从出卖了他们的位置,联军的飞机就会找出他们——这一点加剧了伊拉克领导层中的互相猜疑并让从巴格达指挥伊拉克军队事实上变得不可能。

对于军事历史学家来说,空战的过程可能是最难记述的,这场伊拉克战争也不例外。无论撰写地面战役的历史有多少困难,至少部队的起起落落为如何构造一个叙述提供了模板。关键的事件会自己跳出来,获胜者和被消灭者通常是明显的,结果也能够被追溯到特定的决定、时间或趋势。由此,历史学家可以追踪机动的路线来建立士兵所谓的“地面真实”。相反地,空战就没有提供这种明确性。它涉及成百甚至上千架飞行器,事件和战斗以令人炫目的速度发生。除了大致的飞机损失,其中不会有清晰的指标来确认到底发生了什么。作战效果也同样地难以评估,特别在冲突进行中更是如此。有时候,通过轰炸或者扫射对地面目标造成的损失可能会看起来很大,但实际上对于敌人的战斗能力却影响甚微。另外一些时候,空中攻击带来的破坏可能是毁灭性的,但在冲突结束之前没有可信赖的手段来测度它。

在伊拉克战争中虽然使用了超常规的侦察技术,对空中轰炸造成损害的评估——军事术语所谓“战斗伤害评估”——依然是一个难以处理的问题,正如3月20日对伊拉克政权的斩首行动所表明的。数周以内,联军都不能确定这场空袭是否杀死或杀伤了萨达姆、他的儿子们或者其他关键领导人。而且时至今日,美国情报人员依然对这次攻击的实际后果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在联军部队的靴子真实地站立到特定地面上之前,这场战争中很多空袭的效果都无法衡量,甚至到现在其后果也依然是不确定的。

仅仅是在冲突结束之后——有时还要晚一些——历史学家才能接触到两方面的文档,来澄清对敌人施加的轰炸和导弹攻击的真实效果。在二战的例子中,在对空中战役所扮演的重要角色形成一个清晰的图景之前,时间已经过去了几十年——通俗历史学家制造的一些陈旧的荒诞虚构直到今天依然谬种流传。历史学家遇到的最大的困难基于这样的一个现实,空袭最大的伤害往往不是在物质领域造成的,而是在敌方战斗人员和平民的头脑之中——这个领域对于评估来说往往是不透明的。

在伊拉克战争中,伊拉克人做了什么对于联军指挥官及其下属来说具有空前的透明度,这是由于两个原因。首先,无人驾驶飞机(uav)和卫星探测器对地面上所发生的事情提供了战史上空前的清晰图景。其次,地面行动的速度使得指挥官能感受到空中战役对敌人所产生的冲击。在这一战中想要将空中和地面战役做一个泾渭分明的区分几乎是不可能的。尽管人们可以信誓旦旦地表示空中力量在联军的胜利中是一个至关重要的因素,想要精确地测度其贡献程度依然不那么简单。在最终的分析中,对于这场战役是如何组合的最确定的结论是,在空中和地面战役之间实际上不存在一个边界。


背景

即使摩擦已经永久消除了,结论不能从……经验中被抽离出来,在这一“技术变迁”的系列条件下,摩擦的不均衡性最终可能如何确切地表现出来是难以估计的。尽管……能确定的是,摩擦将可能通过我们不能预测的其他方式或者其他区域证明自己的存在。

——————————————巴里·d·瓦特斯(阿修比注:barry d. watts于1986年从美国空军退役,供职于世界第三大军火公司northrop grumman,在2001-2002年间领导国防部的计划和评估办公室,现在是美国战略与预算评估中心(csba)的分析师。著有多本军事题材的著作,以国防工业方面为主。),《克劳塞维茨式摩擦和未来战争》,1996


要理解伊拉克战争中美国军队在技术和联合作战的优势,你只需要回溯到12年前的“沙漠风暴”作战。作为伊拉克侵略科威特的直接后果,美国的政军领袖致力于解决如下问题:计划一场击败伊拉克军事力量并解放科威特的战役。这些努力中没有比空军人员所需做的更紧急的了。从最低限度来讲,他们对一场空中战役最初始的理念是不够有想象力的。战术空军司令部对于海湾战争的计划看起来令人惊讶地类似那场愚蠢而注定失败的“滚雷行动”,它发生于1965-1968年间美国对抗北越的战争中。同样,海军的理念也没有在创造性上获得什么好评;它建议空军和海军将整个战区划分为两个独立的程序组或者说地理区域,正如在越南战争中这两个军种所做的那样。

美国空军人员已经有20年没有指挥过一场主要的空中战役了,他们在头脑中对将要发生的事情缺乏准备。从1970年到1990年,他们的计划明显地集中于同苏联的核战争或者在中欧进行的大规模常规和核战争。无论这些方案为思考如何指导一场空中战役提供多少对现实的模拟,但对于一场对抗像伊拉克这样的第三世界国家的“空中和地面”战役的帮助却要少得多。他们的困难还包括面对的技术层面的持续进步,它提供了多种崭新的能力,其作用只有少数高级军官深切地认识到了,甚至有时并不为人所知。

由于所有这些原因,不论是战区指挥官诺曼·斯瓦茨科普夫上将还是参联会主席科林·鲍威尔上将对1991年空中战役的初始思路都不能满意。他们都希望看到更多的想象力——能够在地面战役开始之前持续地扰乱和侵蚀伊拉克的军事力量。他们将其希望寄托在位于华盛顿空军参谋部的一位相对低调的上校身上,约翰·沃登(john warden)提出了“迅雷”计划,旨在从对抗一开始就对萨达姆政权的心脏发动一场令其虚弱化的空中突袭。沃登在华盛顿广泛地鼓吹他的计划,然后于1990年8月底飞往利雅得与空中部分指挥官查克·霍纳(chuck horner)中将会面。霍纳没有被打动。正如他向沃登指出的,战区储备的炸弹仅够用于一场6到8天的战役,而且很明显尚未有美军地面部队抵达。那么,如果伊拉克人在空袭开始一周后并不投降怎么办?

沃登垂头丧气地回到华盛顿,但霍纳留下了沃登的一位下属军官,戴夫·迪普图拉(dave deptula)中校(阿修比注:作者此处注明,他现在(2003)是少将了,任美国空军作战指挥司令部作战计划部部长。但到翻译(2009)时,他已经是中将(2005年晋升)了,从2006年6月至今任美国空军司令部负责情报、监察和侦察的副参谋长,估计上将不远了。)。他对迪普图拉很熟悉,评价很高。霍纳把迪普图拉和格洛森(glosson)准将组成一个团队。格洛森有一个绰号“小鬼”,他自从被空军参谋部解职后就放逐到中东地区从事没有前途的工作。这个两位军官领导一个“特别计划参谋组”,非常秘密地为霍纳准备一场对抗伊拉克的战略性战役,并集合了一批第一流的军官来帮助他寻找伊拉克精心设计的防空系统的问题所在。一位匿名的风趣人士将这个计划组形容为“黑洞”,因为聪明的军官们被吸了进去,从此不见天日——至少在战争结束之前是这样。

格洛森和迪普图拉组合被证明是一个富有创造力的团队,他们将计划聚焦于获得的结果或者效应,而不是简单的攻击目标。例如,在空袭控制伊拉克防空系统的部门作战中心时并没有象情报人员建议的那样使用6枚激光制导炸弹(lgb)以完全摧毁建筑结构。格洛森和迪普图拉指出,用一枚2000磅的炸弹做一个直接攻击将会让回到这个建筑物工作的幸存者丧失斗志。他们是正确的。这样,通过对空中轰炸的物理和心理两方面的冲击给予同等重视,他们节约了5枚炸弹以用于其他目标。而且,他们认识到隐形战机所具有的优越性,它们可以在空中战役肇始就穿透到伊拉克心脏地带。他们的计划富有洞察力,实际上,正是对伊拉克防空系统最开始的夜间攻击导致它在开始的3到4个小时内就彻底崩溃。它此后再也没有作为一个整合的系统恢复运转。

从21世纪初叶的视点来看的话,我们很容易忽略了隐形技术和巡航导弹在1990年的美国军火库中是多么的陌生和新鲜。即使精确武器已经于美国在越南的最后几年里付诸实战,大部分美国战争学说还是预定使用今天所谓的“笨”炸弹。而且,隐形战机在1980年代的大部分时间里是一个严格保护的机密,以至于只有很少的空军高级军官充分地理解它的能力和潜力。但“黑洞”中的计划者有着完善的认识。他们做了一个卓越的工作,依据这些新发展的技术的作战潜力重新构想了战争的图景。

然而,1991年1月和2月间的空中战役碰到了很多问题。首先,空中战役和地面战役是相继的,而不是整合的。在开始的38天里,当联军空军轰炸整个伊拉克的基础设施时,地面部队保持静止。第二个问题是这么一个事实,在伊拉克的战略空中战役和在科威特的空中行动是分离的,其单纯的目标是破坏军事装备而不是毁灭伊拉克的地面部队在战场上协作的的能力。而且最后,在阿费多斯事件中躲在一个地下指挥中心掩体中的接近300名伊拉克平民死于2枚2000磅的激光制导炸弹,之后空中战役撤回了对包括秘密警察在内的萨达姆政治机构的攻击。

当地面行动最终开始时在地面和空中战役之间只存在相对微弱的协同,这主要是因为糟糕的天气阻碍了飞机提供近距离空中支援。而且当联军部队穿越沙漠推进时,联军战机必须穿过沙暴从高空向目标投掷制导炸弹,但精确弹药已经消耗殆尽。当然,更大的问题是在这场博弈中地面战役发动得太迟,想要阻止以比联军推进速度更快撤离的伊拉克军队,霍纳的飞行员所能做的实在寥寥无几。

2003年的对伊空战有着相当大的不同。相比于海湾战争中由于精确弹药存量很少而计划者不得不谨慎地安排和使用,这场战争从一开始的每次出击都配备了精确装备。举例来说,b-2可以最高携带16枚jdam、16枚jsow或者8枚gbu-37/blu-113(阿修比注:jdam是联合直接攻击弹药的缩写,jsow是战区外联合攻击武器agm-154的缩写。为方便阅读,后续弹药型号不再一一翻译说明了,请自行参照本书附录。)。b-1能携带更大的装载量:24枚jdam,12枚egbu-27或者30枚wcmd。而且,联军序列中的每架战斗机,无论是属于英国皇家空军(raf)还是美国空军(usaf),都具有投掷诸如lgb和jdam的精确弹药的能力。

精确作战能力和武器的增长使得更具有弹性的目标管理制度成为可能。而且,多样的空中控制机构现在可以重新引导那些已经在伊拉克领空的飞机,从而它们可以攻击转瞬即逝的目标或者支援地面上陷入麻烦的部队。精确武器还允许联军战机飞行于远在敌人高射炮火或者肩扛式寻热导弹能触及的高度时,依然可以以几米的精确度击中那些可能根本看不到的目标。

唯一可能威胁到联军飞机的伊拉克武器是由地面雷达制导的地对空导弹(sam)。伊拉克雷达短暂的电信号发射都会立即招致联军反制飞机发射的高速反辐射导弹(harm)。有时伊拉克人在没有雷达制导的情况下就发射导弹,这些胡乱开火必然不会击中目标。在战争早期,一枚偏离目标的sam坠落在巴格达城区的一个市场内。在联军的所有飞机中,只有a-10“疣猪”倾向于持续地在低空作战,这主要是由于它最具杀伤性的武器,发射贫铀弹的加特林机炮,只能在低空工作。

除了这些优势之外,联军空军还在整场战争中握有制空权。这是由于联军空军在海湾战争中几乎完全地摧毁了伊拉克防空系统以及之后的一系列事件。在作为对萨达姆对北方库尔德人和南方什叶派的残忍镇压的回应而设立南北禁飞区之前,伊拉克人可能已经能恢复了1990年代具有的一些能力。但这些禁飞区否决了萨达姆的飞行员使用相当部分伊拉克领空的权力。在美英飞机在两次战争之间巡逻时,萨达姆总禁不住命令他的防空人员用sam和对空炮火对这些飞机开火。联军的飞行员按授权予以还击,他们使用了能锁定了雷达信号制导的sam的高速反辐射导弹。在1990年代晚期,英国“狂风”式战机驾驶员将这些禁飞区的空中任务戏称为“娱乐式轰炸”。携带高速反辐射导弹的飞机在1990年代对伊拉克人形成了无处不在的压力以至于用一位空军观察家的话来说,“伊拉克的雷达变得悄无声息”。

这样,在这场真正的战争打响第一枪之前,联军已经有效地执行了对伊拉克防空系统为期12年的空中战役。在靠近战争的几个月里,禁飞区行动有一个显著的增长。最后一个月,借助无人驾驶飞机(uav)、u-2、其他侦察飞机和卫星组成的“对巴格达的不讲情面而且目不转睛的凝视组合”,一个猛烈的轰炸战役终结了伊拉克的防空系统。正如一位空军高级军官说明的,情报、观测和侦察(isr)飞机使得计划者能够做细节化的变动分析:“这里现在出现了什么之前不存在的光点?……它们每4-5个小时移动一次,我们把所有的isr都集中到那里,然后我们拼凑出了那些家伙的分布。”这样,从战争一开始,对于伊拉克人将试图如何防护自己,联军所不了解的地方已经所剩无几。也许,唯一让人吃惊的是伊拉克人失败到在整个冲突过程中仅仅起飞了一个架次。

联军指挥官在探测、跟踪和辨别伊拉克地面运动时使用的感应系统要比曾在阿富汗使用的要好得多。无人驾驶飞机配备了更先进的传感装置。但这场战争同样表明无人机的潜力远不止此。美国空中人员——特别是在美国空军中——已经在无人机上大量投入资源,来把这个有趣而重要的技术进步转变为一种侦察和武器系统,这一系统将可能改变美国军队应对战争的方式。不过,联军还是将十架不同的无人机投入到战场。其中的一个极端,来自空军的高空rq-4a“全球鹰”(global hawk)能够俯瞰广阔的战区。其中的另一个极端,陆战部队使用的便携式“龙眼”(dragon eye)观测遥控飞机可以快速部署来进行短距离侦察。无人机族的分层覆盖使联军指挥官能追踪敌人的移动,而情报的充足程度和持续性让他们常常比伊拉克人更清楚自己的意图。

象“掠食者”(predator)这样的长距离无人机在飞过诸如巴格达这样的危险区域时提供了有价值的情报,但它们收集的东西能够传回到地面的却相当少。这个问题是由于无人机探测的是超过周围环境光的热源反应。正如一位指挥官在评论阿富汗的战斗中“掠食者”的使用时指出:“尽管前向红外装置在大多数战斗中都工作在最高水平上,但是离达到紧急要求还差得很远。比方说,记录塔克高尔战斗(阿修比注:takur ghar战斗是森蚺行动中的一次战斗,发生于2002年3月3-4日,北约部队在此次战斗中8人死亡11人受伤。)的影像就只有大约20/200的视觉灵敏度。无论如何,即便能提高灵敏度,想要确定下面究竟发生了什么是很困难的。”

相对简单的英国“不死鸟”(阿修比注:phoenix是英国通用电气-马可尼航空公司(bae系统公司)研制的无人机。)的表现展现了无人机在战斗中的潜力。有一次,一位操纵“不死鸟”在它60公里的最大航程飞行时发现了一处伊拉克士兵和车辆的集结地。基于自身的主动性,尽管他没有担任前导空中控制员的经验,他还是呼叫了一架f-18去空袭那些伊拉克人。其他“不死鸟”操纵员则呼叫迫击炮和火炮向敌人的集结点开火。另一次,他们利用“不死鸟”和炮火破坏了伊拉克海军人员在阿拉伯河水道的行动。而且最后,在陆战1师开始脱离英军第1装甲师并向巴格达推进而去时,英国人派出一些“不死鸟”执行120英里的单向任务来确定伊拉克人并未利用这一扩大的缺口采取行动。

在地面和空中战场中最重要的侦察工具是联合监视目标攻击雷达系统(jstars)。这种飞机拥有一个24英尺长的雷达天线,它可以扫描地表并让所乘坐的操作员辨别出很大的范围内移动的地面目标。尽管在1991年它还在开发之中,jstars就在沙漠风暴期间被派往科威特战区,并有良好的表现。在伊拉克战争中,空军投放了14架jstars飞机以维持对战场的24小时覆盖能力。jstars操作员现在几乎可以轻松地辨认出任何车辆级别的地面运动并将此信息传递给陆军和空军的地面站。然后指挥官可以向地面部队预警可能的敌军攻击,并在同时指派飞机去消灭伊拉克单位。而且,没有像样的防空系统让jstars飞机得以深入伊拉克执行任务,这显著地提高了它们监视地面活动的能力。即使碰到了夏马风,联军地面和空中部队依然对敌军主要机械化部队的行动拥有准确的最新情报。


空中战役

一天又一天,只要天气和装备条件允许,b-17和b-24们就会出发投下它们致命的负载然后踏上归途。空袭的直接结果会被拍下来并由情报官员分类评估,这让你想起中学时代的打分——投弹是优、良、中或者差。但是很少有那个单个或者系列任务是决定性的……轰炸的效果是渐进的和累积的,而且在战役进程中很少能以任何确定的程度来进行度量……戏剧性在每架出击的飞机上空盘旋……(但)这场1942-1943年间的大戏平淡而重复,欠缺高潮。
                   

————————————韦斯利·弗兰克·柯雷文和詹姆士·利·凯特(wesley frank craven & james lea cate),《二次大战中的陆军航空兵》,1983

对于空军指挥官来说,f-117在3月20日开初几个小时内对萨达姆藏身地的提前攻击给原计划带来了一些混乱。在3月20和21日白天,联军空中行动集中于对已经开始从位于科威特沙漠的初始部署基地向伊拉克运动的地面部队提供支持。而且,空中任务序列基本上不具有充足的弹性以实施当晚对巴格达的大规模全面进攻。从而,3月20-21日夜间对整个伊拉克境内领导人和指挥控制部门目标的攻击是相当零散的。在联军飞机攻击该国目标时,三艘美国战舰(驱逐舰麦凯恩(mccain)、攻击性潜艇哥伦比亚(columbia)、普罗维登斯(providence))和两艘皇家海军潜艇(汹涌(turbulent)、辉煌(splendid))对其首都发射了36枚战斧巡航导弹。伊拉克一方设法对科威特境内的几个目标发射了6枚ababil-100战术弹道导弹。爱国者击落了其中4枚,另外两枚大大地偏离了目标(注:其目标是tactical assembly area fox,一个大型的陆战队后勤基地)。

直到3月21-22日夜间,联军空军才能全力以赴地对巴格达进行打击。f-117、b-2、b-1等各式战机和巡航导弹造成的猛烈爆炸遍布首都,其回声响彻全城。很多新闻机构和记者向伊拉克政府缴纳大笔费用而换得了在巴格达的实况报道权力,他们记录下的出色的影像资料为世界提供了伊拉克人所承担的联军空中火力的直接印象。

作为这一场景的英国观察者,皇家空军中校德里克·威尔逊(derek wilson)在这一“震撼与威慑”之夜指挥一个狂风(tornado)中队执行作战任务,他做了如下报告:

“巴格达四处冒火。这里每隔几秒就出现一次爆炸。我们的一侧碰到了对空火力和多管火箭的反击,敌人还发射了8到10枚导弹。我们可以看到它们,但是它们没有构成威胁……当我们拉起时,我们遇到了一群联军飞机,他们等着接替我们进入。我们穿过了它们,某种意义上说,那是最危险的部分,飞机太多了。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情况……当我们接近巴格达时,它在地面线上被红光笼罩。导弹已经完成了它们的工作……我绝不想在被攻击的那一方。”

“震撼与威慑”这一短语表明了更高管理层级的一些人希望初始空中袭击可能将导致复兴党政权的垮台——但这仅从另一面表明美国低估了这个暴政的维持力。无论全世界从图像上看到的视觉效果多么出色,想用对巴格达的初始空袭带来政权更迭是毫无希望的。巴格达区域中超过500个高价值的目标被排除于空袭之外。其中一些被移出初始清单是由于过于相信大规模攻击可能会导致政权垮台。正如在位于沙特苏丹王子空军基地的联合空中行动中心任职的一位军官所指出的:“这里指望在早期出现一个全面而绝对的政权瓦解。为了让它得以实现,(空军指挥官)一开始限制了对那些目标的攻击。”

被保护的一些目标在萨达姆的命令控制系统中具有基础性的作用。但其效果在空战中显得含糊不清:也许允许一些通往巴格达的通讯线保持畅通没有什么害处,反正大部分伊拉克指挥官都充分了解向大老板传递坏消息的危险性。当然,一些重要目标被限制攻击主要由于对于平民伤亡的广泛忧虑。最终,除了那些被攻击直接冲击到的之外,大部分伊拉克民众并未受到联军空中攻击的过多影响。正如在对巴格达的一处电话交换设备的攻击后一位伊拉克人对美国记者说的:“从逻辑上说,他们很精确,即使目标不是人类……因为美国人全力以赴,我们本来以为空袭会更具有破坏性,把它夷为平地。”

假如在冲突初期发动的空袭中对两个目标系统进行攻击的话,对战争的指导将会产生重大的影响。第一个是关于这个政权的宣传管道——伊拉克电视和广播。在这场战争的大多数时候,萨达姆的宣传系统一直在对轻信的支持者和那些记得1991年春天的可怕事件的人们喋喋不休。讽刺的是,在战争末期美国陆军和陆战队正在攻向通往巴格达的最后几英里时,宣称美军被击败了的伊拉克宣传机构可能反而对联军有益,因为逊尼派伊拉克人最终不得不面对他们所听到的宣传和他们所看到的现实之间的矛盾。但是在战争的开始几天,大部分伊拉克人还是听着复兴党政权连续不间断的广播并将之视为萨达姆依旧掌控局势的证据。

同样令人不解的是对电力网络的攻击也没有取得成功,尤其是在拥有特别设计战斧式导弹的情况下,它能投掷出碳纤维从而令变电站短路而不会对电力系统造成长期的严重损害。这些武器在1991年攻击的第一晚效果卓著,但是在这次冲突中它们直到很晚才被利用。从而,全世界看到了一副奇异的画面:炸弹在巴格达城区四处爆炸,而这个首都依旧灯火通明。

尽管如此,大规模的夜间攻击所显示的军事力量依然让人印象深刻。执行特别任务的海军c-130飞机投下了3枚空军“火蜜蜂”(firebee)目标靶机——另外两枚是地基发射的——它们很快便吸引了伊拉克的防空力量。当伊拉克高射炮无望地向夜空开火时,靶机们又向全城投下金属箔,让伊拉克人更为困惑。同时,在靶机下方,巡航导弹呼啸而至击中了遍布全城的目标地点,而f-117在最上方悄无声息地滑翔,向各个高价值的目标投下精确炸弹。

对靶机(它就是一种早期的无人机)的使用一直持续到天亮。两架拆除了高技术元件的老式“掠食者”无人机飞过巴格达上空,来诱惑那些敢于开机的伊拉克幸存雷达。掠食者安然无恙,这表明了伊拉克防空系统的现状。当它们耗尽油料坠毁在提克里特河边的湖泊时,我们看到伊拉克民兵在芦苇和沼泽里开枪射击,试图击中落地的飞行员。

可以从数字中了解对巴格达的整晚大规模袭击。联军发射了600枚巡航导弹:30艘美英军舰发射了500枚,空军轰炸机发射了100枚。整晚的行动中执行了接近1500个飞行任务,700多架战机击中了差不多1000个目标。英国人也在该晚展现了他们的技艺,皇家空军从狂风战机上发射了他们新式的“暴风之影”(storm shadow)导弹,获得了完全的成功。从战机出发的基地分布可以了解联军空军的延伸范围:位于密苏里的白人(whiteman)空军基地,位于印度洋的迭戈·加西亚(diego garcia),位于英国的上海福德(upper hayford),位于波斯湾和地中海的5艘航母,以及散布在从土耳其到波斯湾的中东地区的30多个基地。拥有上述这些火力,联军空军指挥官却为了防止平民伤亡和附带伤害而头痛不已。和1991年所做的一样,联军飞机没有攻击幼发拉底河和底格里斯河上的任何桥梁,因为它们很快就要被美国和英国的地面部队使用。

伊拉克人连续三个晚上没有做出反应,而少数雷达一开机马上就被终结。伊拉克人没有起飞任何架次,只发射了一些没有雷达制导的“萨姆”防空导弹。尽管大量的对空炮火装点了巴格达和其他一些城市的天空,但那往往是发生在炸弹落地之后,并未对联军飞机造成什么伤害。霍纳将军在“沙漠风暴”行动的最后阶段曾经将对伊空战描述成猎取“拴好的山羊”;对于第二次对伊战争的开始阶段来说,这也不失为一个合适的比喻。

3月22-23日夜间的目标选择和之前的夜晚有着很大的不同。这种变动可能反映了之前夜间精确武器的成功使用,亦可能因为联军陆军和陆战队士兵在地面行动中遇到的抵抗不断增强——抵抗的烈度有点出乎计划者和指挥官的预料之外。相比前几天本日起飞了更多架次(800),但是预定目标所占的比例下降到了50%,在巡航导弹的发射中则降到了接近3分之1。

相当多的架次是在空中才接受到它们的目标。这些“随叫随到”的架次主要是支援接敌中的地面部队,或者攻击沿幼发拉底河前进参与战斗的伊拉克部队。这些新目标是由联合监视目标攻击雷达系统(jstars)所提供。在接下来两天(3月23-24、24-25日)的行动中,联军起飞架次数约在1500-2000之间。在每个24小时期限内,接近500个目标是事先指定的,其他的都是机会目标(飞机在飞行中接受到指令)或者近地支援任务(由地面单位呼叫而发起)。伊拉克人仅仅发射了一枚战术弹道导弹,它被爱国者系统拦截和摧毁了。某个爱国者系统还锁定了联军拥有的一架f-16,结果被战机所发射的反辐射导弹摧毁了主动式雷达,好在没有士兵死亡。

3月25日,夏马风从西边吹来。意料之外的强烈抵抗,再加上他们所跨越的距离所导致的后勤困难,地面部队此时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许多在安全的美国后方的观察家强调地面攻势已经“精疲力竭”了。现实中,夏马风和伴随着它的狂风、大雨、沙尘却为联军空军提供了一个难得一见的战术机会。

萨达姆和他的主要军官认为由于联军的近地支援飞机已经降落,他们的军队可以前进以接触联军部队。从伊拉克人的角度来看,这个决定看起来相当不错;在1991年,坏天气的确严重阻碍了空中战役。但是这一次,萨达姆犯了灾难性的错误。在夏马风经过的三天里,jstars和长距离无人机编队发现伊拉克人集中了主力并向第五军和陆战队第1远征部队扑来。到了此时,莫斯利已经确信伊拉克的整个防空系统已经瓦解,所以他把jstars飞机更深入地部署到伊拉克领空。伊军运动的坐标立刻被发送给高空飞行的b-1和本地区其他的战斗轰炸机,其中大部分都装备了红外装置从而可以透过漫天的沙尘发现远处运动着的地面目标。

驾驶f-16战机的罗伯特·吉文斯(robert givens)中校是第524战斗机中队的一名作战军官,他的座驾装备了机载红外传感器,从而可以锁定陆军无人机所探测到的那些伊拉克车辆。吉文斯投下了500磅的gbu-12炸弹,摧毁了共和国卫队麦地那师的8辆坦克和步兵作战车辆。在纳杰夫附近的激烈战斗中,无人机和jstars锁定了一个由t-72坦克和装甲车组成的密集方阵,它正在前进以发起进攻。4枚gps制导的炸弹成功地摧毁了至少30辆战车,在它们展开攻击前就阻止了它们。在夏马风肆虐的三天三夜里,联军飞机重创了试图从地面上发起进攻的伊拉克军队。

当第五军和陆战队第1远征部队的士兵沿底格里斯河穿过卡尔巴拉隘口时,只要清点一下在路边燃烧着的共和国卫队车辆残骸,联军空军所造成的物理损害就清晰可见。但是对那些从这些空袭中幸存下来的伊拉克士兵来说,所造成的心理冲击一定同样可观。他们被指挥官们告知,夏马风会保护他们免遭空袭。从而,如此突如其来的毁灭打击一定会重创他们的战斗意志。由于这种心理效果是难以统计的,这使得我们难以对空中力量在联军胜利中的贡献做一个精确而完整的评估。《海湾战争空军调查》检查了1991年战争中伊拉克任务报告,从中可以清晰地看到空袭对伊军官兵的士气的毁灭性重创,使他们更容易投降。在这次冲突中,空袭一定有着相近的作用,但是我们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尚不能确定。

沙暴在3月28日走到尾声,伊军重组巴格达防御的努力化为泡影,因为联军地面部队已经准备继续向巴格达进军——他们已经休整完毕,补给充分,而且由于拥有空中掩护而充满信心。这一阶段的每天的飞行任务均接近2000架次。空军的行动强度是如此的大,以至于在3月27-28日夜间的某个时间点上,陆战队的计算机发现正有接近1000架飞机在伊拉克南部的打击区域上空进进出出。自从夏马风开始以来的三个晚上,这是联军第一次能够将战机全力投入战斗。

大量的飞行任务都深入伊拉克腹地,无论是攻击位于巴格达的控制和指挥中心还是支援逼近该首都的地面部队,都对空中加油编队提出了很高要求。kc-135自从1950年代起就是空中加油的骨干力量,现在已经明显地处于其服役生涯的晚期了,尽管较新型的kc-10数量尚不多。这样,英军的加油机就起了很大的作用。由于皇家空军飞机和美国陆战队和空军飞机使用的是同样的“插头-锥管”系统。所以英军可以分担一些美军加油机编队的工作。

在两次战争之间,计划者明显地低估了加油机的重要性。仅仅科威特的三个空军基地足够近,能使空军不经加油即深入伊拉克内部。而位于巴格达合理航程之内的其余55个基地都要求攻击飞机在进出战区进行加油。联军加油编队提供了几乎和海湾战争一样多的燃料供应,但是其规模仅仅只有之前的2/3。

在夏马风过后,联军部队已逼近巴格达,空中战役的焦点亦转移至支援地面部队。2/3的联军空袭架次现在是以共和国卫队和费达伊为目标。例如,在4月4日,一架陆战队“猎人”(hunter)无人机锁定了运动中的一批伊拉克坦克和炮兵,它们试图在黑暗的保护下开出首都展开部署。第3陆战队空中联队作战行动中心的传感器监视军官随即把坐标传递给头上的“鹞”式和f/a-18“大黄蜂”式战机。后续的攻击摧毁了近80辆军车并杀死了大批伊拉克士兵。而这些空袭对幸存者士气的打击亦可想而知。

在占领和修复了位于塔利尔(tallil)的伊拉克空军基地后,陆战队第3空中联队和皇家空军就能够为他们的战机们创建一个深入伊拉克100英里的用于再整备和再加油的前进点。在很短的时间内,空军就能将一些a-10转移到塔利尔的跑道上,以使近地空中支援保持着对地面部队需求的快速反应。拥有这一再加油基地同样也大幅缓解了加油机编队的压力。

在4月的第一周,伊拉克最高司令部认识到陆战队和陆军给巴格达带来的威胁已迫在眉睫。但是试图应对这一威胁的伊拉克地面单位的行动狂乱而且缓慢,仅仅为空袭提供了更多的目标。到了4月4日,联军空军85%的行动都集中于摧毁伊拉克的地面部队,特别是麦地那、巴格达和汉莫拉比师,它们防守着卡尔巴拉隘口以及从此通往巴格达的道路。该日,陆军情报部门报告汉莫拉比师的战斗效率已经下降至其和平时期的44%,而一些检查该师实际战斗力的军官的评价更低;相应的,麦地那师则下降至不足18%。这种快速的损耗明显地昭示出伊拉克人已经无力防御其首都。萨达姆还是他的高级军官们对于其地面部队的状况到底掌握多少尚不得而知。但是随着联军空军对他们的明确猎捕,他们无疑开始心有旁骛。

巴格达战役代表着通常意义的伊拉克战争走到尾声。很大程度上,它实在是雷声大雨点小。联军指挥官、媒体以及大量的军事评论员都认为伊拉克人会在他们的首都、复兴党的心脏进行一次持续和激烈的抵抗。但是事实表明,萨达姆和他的军事指挥官在首都防御上做的准备工作并不比这次战争中该国的其他地方更好。萨达姆对于内部叛乱有着偏执狂式的担忧,再加上其军事力量和官僚机构不能反馈真实情况,这都使这个政权无法组织像样的防御。有“喜剧演员”(阿修比注:原文为“巴格达的鲍勃”,是用美国著名喜剧演员鲍勃·霍普(bob hope)指代萨哈夫。)之称的新闻部长完全了解美国坦克正沿对面的底格里斯河岸向该城前进。虽然他时常暴露在美军的攻击范围内,但无论如何还是可能打不中的。而如果他对国际媒体说错了话,萨达姆会确保他只有死路一条。

随着联军地面部队逼近巴格达,空中和地面战役开始融合成一个单个的联合战斗。随着历史学家对所发生的事情的深入挖掘,地面战役的进程变得越来越清晰。但空军的贡献依然显得混浊不清。比方说,历史学家如何能评估某次攻击的二级效应,他们能说,这摧毁了10辆军车,并同时劝说200名共和国卫队士兵脱下制服并逃散到平民之中?我们能确定的是陆军和空军单位的共同作战经验显著地提升了他们在通往巴格达的最后阶段的战斗中的合作水平和杀伤力。陆战队也同样证明了这一点。实际上,陆战队在沿着大河之间的中部流域推进中取得的大部分成功都要归功于他们能让所属的空中和地面部队像一个团队一样战斗。

虽然空中战役的重点现在主要是支援地面部队,对位于巴格达的指挥和控制中心以及该政权领导人的空中攻击仍在持续。在24小时内,陆战队第1远征部队的空地团队终结了位于阿尔库特附近的共和国卫队师,并摧毁了挡在通往巴格达途中的阿尔尼达共和国卫队师的余下部分。同时,第3步兵师已经抵达并占领了萨达姆国际机场,它很快就要被更名了。机场的占领迅速为把c-130派往巴格达提供了可能性,这将为陆军紧急地提供一些重要物资。对于复兴党政权来说,这还是死神的敲门声,巴格达的大门已经打开了。

4月7日下午较早时分,美国情报人员拦截到的蜂窝电话通信表明萨达姆及其儿子们将要在巴格达的曼苏尔(al mansur)街区的一处地点碰头。联军空中行动中心(caoc)立即将坐标传递给了一架24小时值守伊拉克空域的b-1轰炸机,该机刚刚断开了与加油机的连接而完成加油。正如它的火控军官回忆的:“当我们发现它是一个主要的领导目标时,禁不住心里一阵激动。我们接收到目标的坐标的时候,它被形容为‘那个大家伙’。我们清楚一定要迅速行动才行。”几分钟后轰炸机就飞过巴格达城区,并从2万英尺高空投下“掩体破坏者”炸弹。显然萨达姆当时并不在该地,而躲过了又一次刺杀。但是美国空军所传递出的信息是足够明确的:“我们随时追踪着你,无论白天还是黑夜。”

到了4月中上旬,很明显伊拉克境内的常规战事将要走到尾声。4月8日,联军情报人员报告说,当时位于首都城外的3个共和国卫队师已经崩解为很多分散的单位,它们各自为战,没有任何清晰的计划和命令。在开战时,这些单位拥有的接近850辆坦克,现在已经只剩下19辆,而拥有的550门火炮也只余40门尚可使用。到了4月11日,联军已经摧毁了环绕巴格达的伊拉克部队,仅仅只有一些已被重创的单位还在努力试图在北部的提克里特——萨达姆的故乡组织防御。

事后来看,“谁摧毁了什么”也许仅仅一种没什么意义的统计数据。地面攻势迫使共和国卫队和其他单位将其部队集结于联军空军的打击区域之中。对伊拉克人日以继夜的轰炸摧毁了他们的士气、装备和生命。但是对于伊拉克人来说,把部队分散开来也不是一个可行的选择,因为那将使联军地面部队能够更轻松地干掉它们。从任何方面看,这次空中战役都是一次真正的联合军事行动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而且,即使不考虑心理或者间接贡献,空中战役的战果总数就算于海湾战争相比也是令人瞩目的。早前的冲突持续了42天,而伊拉克战争持续了23天。在前者中第一次联军飞行了126645架次,而在伊拉克战争中第二次联军飞行了差不多36275架次,平均每天1576架次。在这36275架次中,14050架次是空袭任务——其中大部分是由精确飞机执行,它们往往携带至少一枚精确武器。在早先的冲突中,只有不足7%的架次使用了精确弹药,而在伊拉克战争中投下的精确弹药接近总量的65%,它们比常规的“笨弹”有着大得多的杀伤力。

为了日复一日地保持大规模行动,皇家空军和美国空军飞行了7525架次的加油任务,为北进的战斗机和轰炸机补充了超过31000万磅燃料(4600万加仑)。本次战役中担负最繁重工作的是b-1轰炸机,它执行了不到总数2%的架次,却投放了接近50%的联合直接攻击弹药(jdam)。联军因为敌方行动只损失了两架固定翼飞机,它们是在巴格达的一架a-10和在提克里特附近的一架f-15e。a-10的飞行员被拯救出来,而2名f-15机组成员丧生。此外,由于尚不清楚的原因,一枚爱国者导弹击落了一架狂风,机组人员全部死于这次友军误射。

获得的教训


空中力量是所有的军队组织中最难以用精确的语言来衡量或者表达的。


————————————温斯顿·丘吉尔,《第二次世界大战回忆录·风云紧急》,1948

1991年,在联军对巴格达的空袭期间,一位伊拉克妇女在她的日记中如下记录了这场为期40天的战役过程:

    第四天:晚上我们用火炉煮了土豆……我用白兰地、伏特加和新鲜桔肉做了一份很够劲的宾治酒……

    第七天: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我们不得不喝温啤酒了……我们打开了一瓶香槟,还吃了mesoukhia和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我希望我们储存的食物要见底了,这样我们就能吃少一点……

    第二十天:到现在已经三个星期了。4万4千次空袭。供水系统又有个地方漏了。

    第三十四天:提姆(tim)带来了索尔(sol)、多德(dood)和查理(charlie)发来的传真,这是我们第一次和亲友们联系上——打破了我们与世隔绝的状态。我们吃了顿烧烤,今天过得不错,但真有点吵。

尽管沙漠风暴行动中的空中战役给伊拉克的基础设施造成了相当大的破坏,但是空中攻击在对伊拉克平民的精神和心理上的造成的打击相对就要小得多。这的确很讽刺,因为1920和1930年代的大部分军事理论家都假定空军应该是一种专门用来打击敌方士气的武器。然而,在过去的十年间所发生的事情把空军学说推向了反面。普遍的观点认为现代空军在过去30年里发展的精确能力现在可以避免平民伤亡了。

相比12年前的沙漠风暴,伊拉克战争的空中战役对一般民众造成的影响还要小得多。妇女、儿童和双亲当然会为他们在陆战中失去的丈夫、父亲和儿子悲痛欲绝,也会在未来碰到经济上的困难。但是再也没有出现像阿费多斯掩体那样的类似事件(阿修比注:见本书序章,指发生在沙漠风暴期间的一次重大平民伤亡。),而且联军空军尽量不攻击伊拉克平民。某个露天市场遇袭的事件被广泛报导,并被猜测为是巡航导弹所为,但是看起来更像是一枚无制导的伊拉克萨姆导弹在用尽燃料之后坠落地面。在阿富汗,根据目前的统计,空中攻击中每投下12枚弹药会导致一名平民丧生。在伊拉克战争中,则是每投下35枚弹药导致一名平民死亡。然而,观察家和媒体都先入为主的认为战争中会多有事故。在持续一个月的战争进程仅有少数平民伤亡这显然不构成新闻,而另一方面,在巴格达市场里一次就有30人或者40人伤亡却肯定构成新闻,无论这枚导弹到底是由谁发射的。为了降低平民的伤亡数字和避免其他关联损失,这次战争采取了和阿富汗战争同样的做法,向众多参与确定目标的指挥岗位派出了军法律师。他们的存在反映了美国急需为这次战争提供一个合法外衣。

对于伊拉克战斗人员来说,空中战役的心理影响就截然不同。我们可以相对容易地合计出在空袭中攻击和摧毁的坦克、火炮、车辆和关键目标,但是如何估量空袭对敌方官兵造成的心理冲击?如果我们以海湾战争为鉴的话,这种效果是非常明显的。从而,联合指挥官和空军人员不应该在他们计划和准备未来战争的时候忽视空中攻击的心理维度这一视角。

尽管对伊空中战役存在一些如上所述的约束,它在整场冲突中的效果还是给人以深刻印象,有时甚至令人震惊。此次空中战役取得的最重要的成果大概是建立了制空权。联军地面部队在整个战争进程中从来没有看到任何一架敌军战机。陆军和陆战队的大规模的(也是易受攻击的)部署和调度在空中保护伞之下得以顺利完成。自从1943年的西西里战役以来,美式战争的特征便是空中优势。美军地面部队很少被迫应付头上的敌人飞机,而这种空中优势允许美军地面部队拥有进行大胆机动的自由,因为他们相信补给线是安全的而且火线部队不会遇到敌人的空中打击。在沙漠风暴行动中,从战争一开始就获得了空中优势,并很快确立了制空权。在伊拉克自由行动中,联军从第一天开始就完全控制了空域。正如一位高级空军将领声称的,“有了空中优势你就无所不能,而失去它你就一事无成。”

讽刺的是,这种成就却使得轰炸机和战斗轰炸机机群转职成空中卡车,将大量的弹药运往北方并投放到那些被联军地面部队的高速推进冲垮的目标之上。而这就是空中力量获得的第二个巨大成就。它并不是产生于对国家电网或者通信中心之类的战略目标的攻击能力,而是来自对伊拉克地面部队持续和毁灭性的空袭。

这种支援包括两种形式。第一种是在敌军集结前进以应对逼近的陆战队和陆军箭头时遮断敌军部队。这种形式往往发生得很快,以至于情报人员难以跟踪和确定结果。联合武器系统将伊拉克军队置于一种左右为难的处境。他们可以保持分散以回避空中打击,但是也就无力抵抗地面部队的攻势;或者他们可以集中起来对抗地面攻击,这意味着头上的火力更加猛烈。空中支援的第二种形式是对联军自身地面部队的近地空中支援。这方面陆军和空军能够从陆战队身上学到不少东西。陆战队的飞行员常年和陆战营一起行动,这使得他们能更有技巧地使用直接精确武器来支援地面单位。

然而,无论陆战队员从第3陆战队空中联队的快速响应中获得了多少好处,空军飞机也对第3步兵师提供了至关重要的支援。与联军地面部队接战的伊拉克人大量地死于精确打击中,有时也被常规笨弹所击杀。a-10战机的30mm机炮和在危险的低空环境的生存能力再一次证明那些国会议员的明智之处,他们在1970年代迫使不情愿的空军领导层购买了这种飞机。

那么从美国人的角度看,整个空中战役的不足是什么?尽管包括那些配置太空和地球上的侦察平台和传感器在内的技术手段提供了至关重要的情报支持,来自人员的情报仍然不足而且常常带来误导。正如过去的二十年中变得越来越明显的,通过那些理解当地语言、风俗和文化的人类头脑所获得的情报在美国试图了解对手的本质和能力的努力中只起到令人遗憾的微弱作用。在那些对基于效果的作战或者作战净评估的议论中,在了解对方的生活环境、文化、价值观、政治体系方面的失败直接导致一种“黑斑”,其中存在着各种可能。由于这一代人的反历史主义倾向,没有迹象表明这一薄弱环节会在近期得到重视,或者发生若干改变。

在这次伊战中空军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其指挥和控制系统有能力为升空的飞机重订目标,并将刚刚由无人机或者其他传感器发现的新目标指派给他们。此种实时目标能力允许联军在敌军刚开始移动就予以攻击。然而,这种良好的通信能力所带来的作战弹性更多地用于自上而下的控制环节而非现实中的实时执行环节。

在美国军事力量尤其是空军的灵魂中仍然存在这方面的危险趋势。在过去的几十年里,空军急切地鼓吹对空中单位进行集中管理,但是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却采取一种分散化的方式。拥有本次战役中这种对飞行中的战机重新指派任务的能力,空军得以实现其学说中的分散化执行方式——它在过去很少得到好评。事情的另一面是一些飞行员所相信的,递增的计算机和传感器的技术能力将会最终使得集中控制和集中执行成为可行。如果沿这种思路走下去,将会重蹈罗伯特·麦克纳马拉(阿修比注:越战时期的美国国防部长。)和他的手下在1960年代的灾难性覆辙。无论指挥官多么急于自行控制战场或者律师们急于通过控制中心来减少次生伤害(其实他们对此了解甚少),这些都可能导致灵活性和真实分散执行的终结。

我们用一个警告信息来结束本章。伊拉克战争中我们是和这样一个敌人交战,它在一场持续12年之久空战消耗(阿修比注:指禁飞区相关的摩擦。)之后已经几乎剩不下什么军事能力了。由此而来,战争的整个过程显得特别的不平衡和简明,然而其后果却是令人棘手和难以控制的。此外,巡航导弹在这次冲突中所起的作用不大。轰炸机和攻击机利用精确弹药攻击大量目标的能力表明技术能力取得了显著进步,而且一旦获得制空权,这些能力就可以对敌方有价值的目标投放近乎无限制的火力。然而,只有当空中力量的进步和智力思考通过地面上的计划者结合起来,了解了对手和战争的本质以及它们的后果、过去、现在和将来,这些先进技术才能够让我们避免在未来的政治和军事失败中付出更大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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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开始于154页,至183页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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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修比 男,离线天蝎座1976-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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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楼~

第六章 战役的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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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楼~

第七章  军事和政治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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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楼~

附录

战争中的武器
注释
致谢和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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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果然是前所未有的大坑啊,may the force be with you ~ 

那个“电子压制“包裹””看着很别扭,原文是什么?看着像是类似“电子战吊舱”之类的东东。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12-16 9:55:48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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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说force,最近刚刚把快3g的星战旧共和国武士2下下来,小心诱使我去玩^^
原文是electronic suppression "packag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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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了一下,这个“package”似乎是指针对某具体任务的集群组合,在
http://www.globalsecurity.org/military/systems/aircraft/ea-6.htm

这篇文章里把EA6B+F/a-18带HARM的组合称之为strike package ,例如这句:

With an EA-6B flying with a strike package and producing jamming signals to these EW radars,the enemy's ability to detect us approaching is greatly reduced. ……

所以那句似乎应翻译为“而是两个配备有电子压制“分队”的大型机群”?嗯……感觉也不是很好,骷髅再斟酌一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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仔细看了看,这句话很叵测

It is two large fomations of aircraft carrying electronic suppression "packages".

不能理解为什么是单数?表示强调,还是宾语是aircraft而不是fomations?
那是不是应该翻译成:
他们收到的机群信号(其实)是由携带电子压制模组的飞机(造成的)。

这样的话翻译成模组还比较适合。要是是作者搞错了单复数,那应该翻成:
那是两个包含电子压制群组/集群/小队的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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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句英文似乎的确是应该理解成“组件”或“模块”:那个“carrying……packages”修饰“fomations”,整句话才讲得通。如果作者通篇都是这种用法,那么连前面的恐怕也只能理解成硬件设备的意思了,反正这个词的用法本就可大可小,从上千万的捆绑合同到只有几百个字节的数据包用这个词都没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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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个板凳坐下慢慢等喽~~
开篇还不错~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6-12-19 17:12:59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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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遇到一个难解的句子

General Norman Schwarzkopf, commander-in-chief of the Coalition forces, saw no reason not to allow Iraqi commanders to resume flying their helicopters, given that the nation's bridges had been destroyed.

主要是看不懂这个逻辑关系,作者到底要说啥,和上下文连不上,所以怀疑是不是理解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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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军总司令施OOXX夫认为既然这个国家的桥梁被毁,没理由不允许伊拉克指挥官们重新使用直升飞机。

这个指责貌似有关战后禁飞的吧,作者的意思似乎是认为也应当禁止伊拉克使用直升飞机,这样萨达姆就没那么容易镇压反对派了。



铁口直断!!神~算~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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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翻完了,感觉似乎对于海湾战争过于苛责了一点,怀疑这种反思主要出自默里之手吧,斯克尔思做为海湾战争官方战史《稳操胜券》的作者,估计不太会打自己巴掌
不过,可能这种反思并非起于伊拉克战争结束之后,而是在海湾战争结束之后就在军界广泛流传,因为从伊拉克战争的过程中明显可以看出美军的行动是建立在这些反思的基础上的。也就是说,就在中国军界泛泛而谈0伤亡打击和左勾拳什么的时候,米国佬正在为下一场打得更好做出深刻的反省
我简单翻了一下本书的第7章,似乎也是从军事角度做了大量的总结和归纳,就是不知道褒贬的程度如何。
以及,在犹豫是不是跳过第1-2章,直接从第3章翻起呢,前面两章似乎扯远了一点点。反正目前进度大大超过一天一张,休息这个周末再做决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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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讨论美军的重建中,作者非常强调这个词“intellectual”,前后有好多个词组,我虽然可以每个词组根据单独表述,但是感觉还是统一用一个词翻译比较好,但是找不到贴切的中文词,大家帮忙想想:
intellectual rationale
intellectual development
intellectual ferment
译成什么呢?知识上的?智力上的?理论上的?认识上的?理智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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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可以翻成“智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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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不是这个啦,是说美军思想家对战争本质和作战行动的反思得到的再认识和理论成果
倾向于翻译成认识上的或者理论上的,但是还是不太贴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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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ac-130“空中炮舰”或者“武装飞船”这玩意,想起来的确让人热血沸腾,但是很怀疑它真的有多大用处,这年头随便哪个小股势力弄不到一两个肩扛式导弹啊,还是说它皮厚到能挡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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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一句:

the computer revolution had reached warp speed

warp speed我按银英的习惯直接英译成瓦普速度,不知道这个词在计算机方面是不是专指某个速度,兆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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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话说Warp这个词本是几何名词,理论物理学中拿来描述空间扭曲,之后就被科幻作家拿来描述超光速跃迁……

用在这里应该也只是从科幻小说里借来的一种文学手法吧,要说warp speed到底应该是多少还得等理论物理学有了突破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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