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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研究论坛讨论区[战史资料] → [转帖]花园口决堤亲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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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花园口决堤亲历

熊先煜 口述 

罗学蓬 整理 

......一、“决黄河之水阻隔强敌”早有议案 

  花园口决堤,是抗战史上的一件大事。同时也在中华民族的历史上占有重要的一笔。而我作为当时的一名青年军官,也参予其间:不仅改变了决堤地点(由赵口改至花园口),并前往花园口实地勘察后选定决堤河段,并且从始至终指挥了决堤的全过程。新八师炸毁黄河铁桥后,奉命守卫西起汜水东至花园口的黄河防线。不久又改为西起铁桥至马渡口一线防务。师部驻京水镇。 

  此时,日寇已抵黄河北岸,因铁桥巳毁,无法过河,只能与我军隔江对峙。日机常飞越黄河向我阵地投弹,拋撒宣传品。新八师也数次派出便衣袭击队,与在沦陷区共产党领导的黄河支队配合,袭扰日军。 

  对峙至五月,战局对我严重不利。日军统帅部策定了一个五路会攻徐州的计划,企图将中国军队主力一举歼灭于徐州一带。其中一路即土肥原的第14师团由濮阳经董口,偷渡黄河,南下截断陇海路,意在阻止中国军队东进增援。 

  5月23日,土肥原偷渡黄河成功,即以精锐的快速部队沿陇海路两侧西进。蒋介石急令薛岳指挥四个军追击围歼土肥原部。薛岳不力,未能成功。至6月1日,土肥原部攻占睢县迫近兰封(今兰考)、杞县。而另一股敌军则由亳县方面经鹿邑、柘城向太康迫近,且有进犯平汉路许昌、郑州一带的企图。两路敌军合围,将使在开封、兰封之间的我军主力部队被“包饺子”,处境岌岌可危。 

  6月2日敌陷开封;3日,敌步骑兵千余附坦克10余辆到达中牟与我警戒部队接触,郑州也危在旦夕。在此紧急情况下,第一战区长官部急向蒋介石建议利用黄河伏汛期间决堤,造成平汉路以东地区的泛滥,用滔滔洪水阻止敌人西进,以保证郑州不失。此建议立即得到蒋介石的批准。6月4日,敌军攻打开封之际,我53军1团奉令在中牟县境赵口决堤。5日,20集团军总司令商震亲临赵口督促。始掘于赵口,继改于花园口。至9日,黄河水终于从决口汹涌而出。 

  我认为,花园口决堤的决策,不能归咎于蒋介石。从纯军事的角度讲,决堤于我有利,系不得巳而为之。其依据如下: 

  建国后,晏勋甫在其自述文章中谈到:1935年他担任武汉行营参谋长时,便有中日交战时可决黄河之堤将敌隔绝于豫东,借以保全郑州之议案;1938年他出任第一战区长官部参谋长时,又和副参谋长张胥行以此计划向程潜建议,程认为可行,遂向蒋介石请示,蒋回电予以批准。 

  此系花园口决堤的直接原因。除此之外,还有冯玉祥、白崇禧都曾向蒋介石建议放黄河之水制敌。 

  我手中搜集有众多国民党要员向蒋建议“以水代兵”的函、电,为证明我的观点,现摘要如下。 

  1、陈果夫于1938年4月3日建议在武陟决堤。 

  委员长钧鉴:台儿庄大捷,举国欢腾,抗战前途或可从此转入佳境。惟黄河南岸千里,颇不易守,大汛期间且恐敌以决堤攻我,我如能取得武陟等县死守,则随时皆可以水反攻制敌。盖沁河口附近,黄河北岸地势低下,若在下游任何地点决堤,只须将沁河口附近北堤决开,全部河水即可北趋漳、卫(即漳河与卫河),则我之大危可解,而敌则居危地…… 

  2、姚琮(时任军委会办公厅副主任)21日电,建议在刘庄、朱口决堤。 

  熊次长哲民勋鉴(即熊斌,时任军令部次长):黄河旧险地方在考城以东者如河北之刘庄、鲁省之朱口,倘即刻施以决口工作,更于旧河道下游多拋埋柳枝,则河水必改道南向,一时造成泛滥区域,虽不能淹没敌军,至少可使其行动困难,全局情势必将改观…… 

  3、陈诚转呈王若卿建议在黑岗口决堤。 

  蒋委员长:据炮兵第16团王团长若卿6月10日报告称: 

  1、顷闻我军决兰封口,引黄河水淹日寇,其计甚佳。但水经黄河故道,鲁西、苏北受害最烈,豫东仅占一部,于豫省军事关系较小。 

  2、查黑岗口水位较开封高出30丈,堤身两侧皆水,历来称为险工。如在该处决口,其大流直趋开封,经朱仙镇、尉氏直贯汴周公路,横断亳、柘、周、漯河公路,与军事关系最钜…… 

  3、开封为河南政治中心,首应破坏,免致资敌。 

以上引用部份资料便可证明,决黄河堤从军事上分析,于我有利,应属国民党上层军政人士的集体智慧之产物。最终由蒋介石拍板,乃因他当时最高军事统帅地位所致,可以理解。 


二、为什么决定在花园口决堤 

  介绍完当时的背景,再接着谈我亲历亲见之事。 

  6月6日拂晓时分,住在京水镇师部的蒋在珍师长突然被电话铃声惊醒。蒋抓起话筒一听,原来是集团军总司令商震直接与他通话,告诉他:陇海路南之敌巳突破通许一带我军防线,逼近开封,而赵口决堤尚未完成;命令新八师加派步兵一团,前往协助。 

  蒋在珍不敢懈怠,赶紧起床,叫我随他一同驱车赶往赵口视察。 

  赵口一段,地势较低,选中此处决堤至当。惟计划此事时,对黄河水势估计过大,对堤质估计过松,故而决定在大堤相隔四十公尺处挖开两道口子,以为河水同时放出后,利用河水的钜大压力,能将两处决口之间四十公尺长的河堤冲走。孰料决口掘成,中间大堤久冲不垮,兼之决口过于狭小,流量有限,士兵虽奋力加宽,然军情紧迫,已时不可待。 

  我向蒋在珍谈了我的看法后,蒋立即叫我随他前往郑州,面谒商总司令,由蒋呈报,我在一旁作详细补充。商总司令的意思是增加官兵,加快速度。我则认为决口过于狭小,人去得再多,也无用武之地。商命令我们即返赵口,协助53军1团改善技术,尽快放水。 

  我与蒋在珍又返回赵口,正与决堤部队长官计议之中,忽接商总司令电话,转达统帅部指示,命令新八师于本部防区内另选地段决堤。 

  我们马上登车驶返京水镇。途中,蒋在珍问我:“我师防区内的沿河地段,你都熟悉,你看究竟在哪里决堤最好?” 

  我谨慎答道:“以地形而言论,马渡口、花园口均可。不过,马渡口与赵口相距不远,敌人巳迫近这一地区,恐堤未决成,敌人已至。为获时间宽裕,我看最好还是选定花园口一段为宜。” 

  蒋在珍当即拍板:“时间紧,任务重大,事不宜迟,那就定在花园口吧。” 

  回到京水镇巳经是夜里十点左右,刚刚吃过晚饭,商总司令派集团军参谋处长魏汝霖前来督促决堤事。商议中,定下两条原则,尽快完成任务,尽量缩小受灾地区。 

  蒋在珍命令由我主持决堤工程。受命于危难之际,我既感兴奋,又觉沉重。我当然清楚那黄河之水扑向千里平川所造成的严重后果。滔滔洪水吞没的,不仅仅是骄焰万丈的日寇,被日寇夺占的铁路、公路;同时,也有千千万万中国同胞的土地、家园、祖坟,甚至还会无情地吞噬掉他们的生命啊! 

  但是,我同时也清楚,作为一个军人,我无法选择,只有服从。 

  领命后,我即着手准备。夜里12时,即率工兵营营长黄映清、马应援和黄河水利委员会专司河堤修防的张国宏段长,乘坐一辆中吉普匆匆赶到花园口,勘察确定决口位置。 

  到达堤上,但见脚下河水潺潺,水位莫辨,一弯月牙儿在云中浮游,时隐时现。微风拂拂,十分凉爽。我们马上开始工作,岂料所带四支手电筒,非仅光亮微弱,且灯泡质量尤为低劣,一经使用,先后全部烧坏。我看看表,巳是6月7日凌晨两点钟了。我考虑到事关重大,不敢摸黑盲目选址,乃决定上车休息,待天亮后再勘察选址。五个人挤在车上,只能坐以当卧,人已倦极,但无人能睡,皆坐待天明。 

  天刚亮,我们几人就沿着黄河逆流而上勘察。头晚没准备吃的,就只好饿着肚子干。河堤上,有一个冷清的关帝庙,庙中无人,门大开。我们全都进去了,对着红脸长须的关云长磕了三个响头,还敬了香(用烟代)。那一刻,我们全都表现得十分虔诚,十分庄重。我跪在地上默默祷告:“关老爷,中华民族眼下遭了大难,被日本鬼子欺侮得惨。我们打不过他们,万般无奈,只好放黄河水淹,淹死了老百姓,你得宽恕我们。” 

  大约过了一个钟头后,我选定在关帝庙以西约300米处决堤。我看中这里,是因为此处为黄河的弯曲部,河水汹汹而来,到脚下突然受阻,压力较之直线处为大,容易冲垮河堤。而且从地图上看,待河水从花园口一带涌出,漫过巳被日寇占领的开封、中牟、尉氏、通许、扶沟、西华等县境后,便可注入贾鲁河,向东南而行,流入淮河。贾鲁河道,可成为一道天然屏障,阻止河水无边漫延,当可减少人民所受之损失。 

  当我说出我的意见后,用树枝指着铺在地上的地图,询问随同各员有何意见,如没有不同意见,就这么定下了。 

  这时,众人神色庄严,泪光朦胧皆不能言。 

  我问张国宏:“张段长,你是我们请的专家,你要表态,定在这里,行,还是不行?” 

  张国宏答非所问,目光呆滞,连连嚷道:“要死多少人……要死多少人吶!” 

  我提高声调说道:“死人是肯定的,在这里决堤,死的人会大大减少。你必须表态,行,还是不行?” 

  张国宏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责任,认真地看着地图,表态同意我的选择。 

  工兵营营长黄映清不待我问他,巳经“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举眼向天,热泪长淌。 

  我们全都随他跪了下去,四个人跪成整齐的一排,面对着波涛汹涌的黄河,放声大哭。直到工兵连和二团九连的官兵来到堤上,我们才住声。 


三、扒花园口全靠人工挖掘,未用一两炸药 

  我们马上动手划线,决定相隔五十公尺之距掘两道决口,由大堤内侧对准河床底部平行地掘进,决口外宽内窄,呈倒“八”字形。预计掘至河底,决口可宽至十公尺左右。放水之际,洪水从大口入小口出,增大压力,更容易冲垮大堤。我这些后来证明行之有效的想法,均是从赵口决堤失败的教训中得来的。我还决定,在河堤中央,暂留三公尺宽,最后再掘,以便维持施工期间东西交通往来。 

  计划完毕,工兵连和九连马上按线开挖。不一会儿,第二团全部集中,第三团也赶到堤上,乃分由大堤南北两面同时动工,以加快掘进速度。这一切安排完毕,我才驱车赶回京水镇复命。蒋师长听完汇报,见我眼中布满血丝,眼圈发暗,知我一夜未合眼,便叫我赶快去睡上一觉。 

  我见他叫上郑自襄副官马上要去花园口,哪能睡得着,坚持随他上车,一同前往。 

  蒋在珍在堤上认真巡视后,对我选定并已在实施中的决堤方案大加赞许。旋后同返京水。 

  早饭后,蒋在珍决定移住花园口,亲自督促施工。巳由参谋长晋升为副师长的朱振民将军(辽渖战役时在东北起义。解放前夕被党派回贵州,策动地方部队、包括熊先煜所在的275师等起义)见师长带病上堤,也前往堤上协助。我则抓紧时间记日记,然后睡了一觉。 

  午后二时许,我找了辆自行车骑上前往花园口。刚上河堤,几位平时与我称兄道弟惯了的军官便大声叫我。第二团团长王松梅手里拿着张军用地图对我嚷道:“兄弟,你干了桩了不得的大事!我刚才认真察看了地图,你选这决口位置要是稍微向西偏一点点,不把贾鲁河利用起来挡水,那郑州还有平汉线上多少城镇,恐怕全成汪洋。兄弟主持决堤,虽使千万百姓葬身鱼腹,可功在国家,功在民族,将来一定讨个好夫人,多生贵子!” 

  我对王松梅这话永不能忘,因为,它居然应验了。抗战胜利后,鬼使神差,我居然和我崇拜的佟麟阁将军的三女儿佟亦非结了婚,幸福地生活到现在。你说,这事怪不怪? 

  我对王松梅说道:“我在中央军校受训时听德国教官教过军事地图学,那知识,总算没有白学。” 

  下午3时,魏参谋处长也亲临花园口决堤现场视察,对于决口位置之选定,颇为赞许。并说赵口决堤,迄今仍无效果,上峰已将希望完全转移到花园口。官兵闻之,群情振奋,工作更加卖力。 

  魏参谋处长还通报军情。谓:陇海路以南西犯之敌,由平汉线突进甚速,情势极端危殆。 

  当晚,闻郑州爆炸声甚烈,一刻未停,响至天明。那是已经作好撤退准备的我军,在自动破坏郑州车站及城内可能会被敌人利用的设施;即使日寇夺去郑州,留给他们的,也只是一座空城。 

  我们两千余决堤官兵耳闻隆隆不绝的爆炸声,心急如焚,乃日以继夜,猛掘不止。 

  6月8日,掩护部队的傅衡中团在花园口以东15华里处与日寇骑兵接火,将前来侦察袭扰之敌骑击退。京水镇上,出现了日寇便衣,一时人心惶惶。移住河堤上监工的蒋在珍,下令将师部由京水镇移往东赵集。 

  为加快掘堤速度,张国宏段长招集附近百姓协助,并指示掘土方法。河堤上军民混杂,人山人海。武汉统帅部每隔一小时便来电话催问决堤进度,希望能早一刻放水。可见黄河决堤,已对抗战大局影响甚钜。 

  长官部也派战地服务队男女同志前来慰问鼓励。他们带来白面猪肉,还在河堤上唱歌跳舞演节目,为决堤官兵打气鼓劲。 

  中午前,魏处长再度由郑州赶来,代表商总司令慰劳新八师官兵,目睹决堤官兵虽连续工作一昼一夜又半日,却毫无倦容。许多人巳经双掌鲜血淋漓,用绑腿缠手,仍挥镐掘土,不肯休息。魏处长深为感动,当众宣布,如于当夜12点放水成功,总司令部奖法币两万元;如明日晨6时放水,则奖一万元。 

  午后,日机两架,从北飞临花园口上空侦察,并投弹数枚,落于决口附近西南面村庄,炸死炸伤居民十余人,但决堤并未因此而停止片刻。 

  花园口河堤系小石子与粘土结成,非常坚硬,挖掘相当吃力。而且,河堤完全靠人工挖掘,未用一两炸药。经新八师官兵与前来协助的民工苦战两昼夜后,终于6月9日上午8时开始放水。 

  魏处长当即兑现法币一万元。 

  洪水涌进了决口,恰似两条黄色的钜龙在跃动奔突。我们目睹着洪水疾速地向着附近早巳疏散一空的村庄扑去……也就在那一刻,两千多名巳经极度疲乏的军人似乎才感受到了精神上的沉重压力。阴云密布的苍穹下,我们肃然无语。同样的心情,我们也曾有过,那是四个月前炸毁黄河大铁桥之际。 

  我在6月9日的日记中无比悲痛地写到:“当放水瞬间,情绪紧张,悲壮凄惨。起始流速甚小,至午后一时许,水势骤猛,似万马奔腾。决口亦因水势之急而迅速溃大。远望一片汪洋。京水镇以西以北转眼间皆成泽国。预料不数日将波及若干县境,心甚痛焉。” 

  6月10日,幸得天公相助,一早阴云翻滚,天光暗淡,至10时突然暴雨倾盆,竟日不停。这场大雨实有利于决口之加大,洪水最终冲垮两道决口间五十公尺长河道。至此,黄河改道,满河大水由此扑向千里平川…… 

  我作为花园口决堤的具体指挥者,在五十一年之后的今天再来回顾这一重大的历史事件,不免感慨万千。对于被洪水吞没的数十万同胞的灵魂,我的心永远也得不到安宁。也正因为这样的原因,我才于几十年间对涉及花园口决堤的资料倍感兴趣,悉心搜集。 

  今人撰文以为,花园口决堤的目的是淹没敌军,“以水代兵”消灭其有生力量,这是不准确的。统帅部直接的军事目的是放出黄河水造成地障,以阻止和迟滞敌寇的进攻,为我军机动争取时间。当然,洪水涌出后给敌人造成的损失,确实是重大的。 

  那么,这一军事目的是否达到呢? 

  黄河水给日军造成的创伤,可以从日本官方的文件中得以佐证。 

  1、日本防卫厅防卫研究所战史室编写的《中国事变陆军作战史》中写到:“6月10日前后,中国军队在京水镇(郑州以北15公里处)附近,掘开了黄河南岸的堤防。因此,黄河浊流向东南奔流,中牟首先进水,逐日扩大,从朱仙镇、尉氏、太康,一直影响到蚌埠。第二军6月13日为救援孤立在中牟的第十四师团一部,从第五、第十、第一一四师团兵站抽调工兵各一个中队及架桥材料一个中队,配属给第十四师团。随后于16日又从第一军调来独立工兵第二联队主力及渡河材料一个中队。6月15日以后,由于泛滥的河水扩大到尉氏的第十六师团方面,第二军除调回第十四师团两个工兵中队外,又逐次增加架桥材料两个中队,折叠船40只,独立工兵第十一联队主力支援,然后向泛滥地带以外撤退。方面军于6月17日命令临时航空兵团全力以赴援助第十六师团方面的补给。用运输机、轻重轰炸机,在6月16至24日之间给两个师团投下补给粮秣、卫生材料等,合计约161.5吨。29日,方面军在徐州举行联合追悼大会。仅第二军死于洪水人数便达到7452名之多。” 

  2、日本大本营陆军部撰有日军侵华史长编。其中第440页记载如下:“中国军队6月10日左右于郑州东北掘开黄河堤防,使黄河水向东南方向涌出,采取了水淹战术,淹没了自己的广大沃野,形成了经中牟、尉氏、周口、阜阳连接淮河的大地障,给我军行动造成极大困难。” 

  而据我方目击者说:“洪水到处,日军惊恐万状,东奔西突,人马践踏,车、马、人员淹没不计其数。” 

  毫无疑问,这是中华民族所承受的极其惨重的牺牲。也正由于这一惨重的牺牲,才改变了严重不利于我的战争态势,粉碎了气焰嚣张的日寇夺取郑州后(当时统帅部已决定放弃郑州)迅速南取武汉、西袭潼关的企图。如果没有黄泛区阻隔,郑州沦陷后,敌人必然直逼武汉;而由豫至鄂,不仅有铁路运输,而且地势平坦,极利敌之机械化部队纵横驰骋。我军能据险堵截的,仅一武胜关而巳,一遭突破,战局不堪设想。 

  花园口决堤后,由于形成黄泛区这一钜大地障,终于迫使敌人止步于平汉路以东,我唐、白河流域及汉水中游方得以免遭敌铁蹄践踏。唐、白河流域人口众多,地域宽广平坦,土地肥沃物产丰富,有力地支援了抗战。正由于有了黄泛区这一地障,我第一、第五战区才分别得以在洛阳、老河口立足,与江南诸战区遥相呼应,从而确保西北、屏障陪都。 

  单纯从军事角度讲,花园口决堤,乃是我国处于经济、军事、科学、工业全面落后的情况下,面对强敌不得不采取的“断臂图存”之举,事关国家危亡,华胄存续。作出局部之重大牺牲,而换取民族之惨胜,后人是应该理解的。 

  仅举当时一则国际电讯,便可明了: 

  “巴黎6月17日哈瓦斯社电:急进社会党机关报《共和国》顷评论中国黄河决口事云:前当法国国王路易十四入侵荷兰时,荷兰曾以决堤为自卫计,其国人虽患水灾于一时,然其领土终得以保全。厥后1812年冬季,拿破伦一世攻俄时,俄国亦以坚壁清野之法阻止法军前进,并将莫斯科城付之一炬,卒至拿破伦一世所率大军,为之败溃。似此,某一民族受外人攻击而有灭亡或沦为奴隶之虞时,辄利用洪水与冬季凛冽气候以御敌,其事又安足怪异?时至此际,中国业巳决定放出两条大龙,即黄河与长江,以制日军于死命。纵使以中国人十人性命换取日人一人性命,亦未始非计。此盖中国抗战决心所由表现也。” 

  读此豪言壮语,怎不令我这86岁的历史亲历人,泪洒江河啊…… 

附:
    熊先煜,系重庆市副食品公司的离休干部、重庆市第八届政协
委员、市政府文史馆馆员,已于2000年底逝世。熊先煜的老伴名叫
佟亦非,是抗日名将佟麟阁将军的三女儿,重庆市15中退休教师。
  1949年11月28日熊与陈铁、陈德明将军毅然率领国民党陆
军275师在遵义起义,仅14天后,他又肩负着共产党的重任,单骑深入
龙潭虎穴,在枪林刀丛中镇定自若地宣传党的政策,迫使两个团的国民党官
兵起义。




死技青冷笑话之三 @
在诸多灵长类种群中动物园猴群远比公司程序猿高等,他们有:更好的空气、更大的活动空间、更短的工作时间、更仁慈的管理猿、以及全免费的食物住房和医疗,还在对PPMM这个族群的喜爱度争夺战中大幅领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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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版本的纪实:

花园口决堤内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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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陆茂清

  花园口决堤,与长沙大火,陪都防空隧道窒息,并称为抗战期间三大惨案,其中祸及地域之广,罹难人数之多,国内外反响之大,当以花园口决堤为最。 
  长期以来,由于国民党当局借口“军事机密”严禁外泄,知情者讳莫如深,不敢言及,军民百姓但知惨祸酿成,系日机轰炸所致,其真相鲜为人知。 

              “以水代兵”的提出 

  上海失陷后,南京暴露在日军炮口之下,1937年11月20日,国民政府发布宣言,决定迁都重庆。事实上,政府各机关及蒋介石等中枢要人,先移驻武汉办公,以后再迁往重庆。 
  1938年5月19日,徐州陷于敌手,国民党几十万大军向豫东、豫南撤退。日本华北派遣军土肥原师团,由菏泽北面董口强渡黄河,向陇海线挺进,第一战区司令长官程潜,指挥所部拦截阻击。 
  郑州,战区司令部灯火通明,电话铃声此起彼落,参谋人员匆匆进出。程潜时而电话对话,时而口授电报,了解前线战况,下达战守指令…… 
  武汉,委员长办公室,蒋介石伫立军用地图前,反搂双手凝思一阵后,用红蓝铅笔勾划起来。 
  侍从室主任林蔚递上前线急电,蒋介石接过电报一看,不禁眉中打锁。电报是第一战区前敌总指挥薛岳所发,大意谓:鲁西南下之敌正向归德挺进,意图与华中派遣军会合。 
  “敌之企图,不仅在支援土肥原兵团,更在进犯平汉路许昌、郑州一带。”蒋介石自言自语,随之在青砖地踱来踱去,考虑对策。 
  林蔚拔出自来水笔,翻开本子,等候指令。 
  蒋介石踱至地图前,沉思片刻,转过身,目视林蔚,“告诉程潜,即刻停止对土肥原部攻击,除留一部守备开封一线阻敌西进外,主力迅速转移豫西山地。” 
  时为1938年5月31日。 
  程潜接到命令后,马上与参谋长晏勋甫、副参谋长张胥行决策西撤步骤:以20集团军的32军作掩护,主力部队连夜撤退。 
  电话铃响,晏勋甫拎起话筒,传来了林蔚的声音:“阻敌西进之部队,必须确保郑州至许昌一线,以为大武汉之屏障,委员长要战区司令部日内拿出具体计划,报军事委员会审批。” 
  “一定遵办。”晏勋甫搁下话筒,向程潜转达了林蔚的话,三人紧张商讨。 
  程潜分析战场形势后说:“敌夺郑州、许昌,不仅为切断我平汉路郑汉段运输联络,更在于南进武汉,西迫洛阳、西安,进而窥视我西南大后方。故能否守住郑州至许昌一线,与整个抗战局势关系极大,20集团军任重而艰巨。” 
  晏勋甫脸呈难色:“20集团军与土肥原师团激战旬日,伤亡颇大,即令有略事整顿的时间,也一时难以恢复战力。何况敌人在短时间内即可逼近,不容我有徘徊余地。” 
  “敌武器精良,锐气正盛,32军阻击能否奏效?”张胥行望了望晏勋甫,“参谋长不是有过设想嘛?眼下正是时候了。” 
  晏勋甫沉吟着道:“此非上策,非万不得已时,不可采用。” 
  “且道来听之。”程潜颇感兴趣。 
  “早先在武汉行营时,曾拟过两个方案,一是必要时将郑州付之一炬,使敌人徒占废墟无可利用。二是水攻。”晏勋甫见程潜听得很认真,和盘托出设想,“学关云长水淹七军,挖掘黄河堤岸,以水淹敌。” 
  “以一炬付郑州,只能起坚壁清野作用。决堤,既可以水淹死敌之先头部队,更可将敌人主力隔绝在西进路上,不战而达战略目标。”张胥行显然同意第二方案。晏勋甫接口道:“敌相当部分是机械化部队,装甲车、卡车、火炮牵引车多至千余辆,滔滔大水中,必寸步难行。”他转向程潜,“此乃不成熟之设想,当否,请总司令裁定。” 
  程潜默默抽烟,半晌无话,观其神志,显然在作缜密考虑。 

               蒋介石作出决策 

  电话铃又响,晏勋甫听了听,对程潜说:“林主任询问阻敌西进方案。” 
  程潜随后告之“以水代兵”。 
  晏勋甫于是回话道:“我们拟掘开黄河堤岸,放水阻遏敌军。” 
  “决堤放水?”林蔚的口气显得几分惊讶,停顿了一下又问:“你们计划在哪里掘?” 
  “赵口至花园口一线。”晏勋甫根据程潜提示,又补充了一句:“请林主任报告委员长定夺。” 
  林蔚搁下话筒,便去向蒋介石报告。蒋介石听后,淡淡一句:“知道了。” 
  见蒋介石半晌未置可否,林蔚以为他不会同意了:“决口之后,黄水一泻千里,受灾百姓必多……”他瞥见蒋介石脸色不对,把后面的话咽了下去。 
  “上学要付学费,经商要垫本,不花代价怎么行?这是以小的牺牲,换取大的胜利。”蒋介石本也有以水淹敌的想法,程潜他们的方案,正合本意。只是作为最高统帅的他,对决口带来的严重后果,不能不有所考虑。“至于灾民嘛,政府应尽力救济。” 
  林蔚连忙转向:“委员长说的对,百姓深恨日寇暴虐,为达抗战建国之胜利,他们会心甘情愿作出牺牲的。” 
  蒋介石立即召集最高军事会议。由于情势紧急,不容拖拉,他在林蔚介绍程潜所提方案后,率先表示赞同。众人自然不再有异议,咸趋声附和。末了蒋介石关照此为最高军事机密,务须秘而不宣,事前也不许组织百姓转移。 
  “事前及进行过程中保密容易,大水漫淹后,必有记者报道,舆论也必究询原因,届时如何说法呢?”军委政治部长陈诚问。 
  军事委员会参谋长何应钦提出,可下达指令,加强新闻检查,一律不许报道。“不。”蒋介石立即否定,“任其报道,且要如实报道灾情。” 
  何应钦道:“那决口原因呢?总得自圆其说,总不能暴露真相,以防引起舆论诘责。” 
  “真相必须隐瞒。”蒋介石已是成竹在胸,微微一笑道。“日机不是到处狂轰滥炸嘛?” 
  众人一下子明白了蒋介石的言下之意。 
  未及一个钟头,晏勋甫就接到林蔚回电:“你们的掘堤计划,最高军事会议已作研究,委员长已表同意。” 
  程潜以电报形式,再作书面请示。他的用心是:掘堤后,必有无数百姓罹难,一旦泄漏真相,将为千夫所指,舆论压力下,很可能被蒋介石推出来当替罪羊。电话口说无凭,故而欲取得书面批复,以预留后路。 
  6月1日,蒋介石回电批准,令在中牟以北黄河南岸选定地点决堤,让河水在郑州、中牟之间向东南泛滥,以阻敌西犯,并要求在4日子夜放水。 

              赵口决堤三次失败 

  程潜将掘堤任务交给了第20集团军,集团军总司令商震,经与参谋长魏汝霖商酌,派53军一个团具体执行,决口地点定在赵口。 
  一应准备就绪,6月4日早上6点,赵口掘堤破土。由于估计不足,对坚厚的基石与护坡石力不从心,更在于,时值枯水,水位偏低,未能如期完成。 
  当时是,日军正拚力攻打开封,蒋介石心甚焦急,于6月5日凌晨命令商震:“此次决口,有关国家命运,没有小的牺牲,哪有大的成就?在此紧要关头,切戒妇人之仁,必须打破一切顾忌,克竟全功。” 
  商震与魏汝霖安敢怠慢?即赴赵口现场督察,下午8时,工兵实施爆破,炸毁基石,然因斜面过陡而发生严重倾塌,决口悉数堵塞,前功尽弃! 
  商震又派一团生力军,在第一决口东50米处,开挖第二个缺口,工兵则挖凿坑道,深入堤坝中,意在加强爆破威力。他还悬赏千元,要求迅速放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口是开成了,较之第一缺口宽大,但放不出水。原因是水位继续下降,开掘之初,主流接近南岸,完工时,口外有暗沙阻隔的缘故,主流已北移数十米,只有少量河水流出。且又不急。一小时后坑道凿成,装填炸药起爆,泥石纷飞,缺口变大变深,水哗哗涌出。正欲向上报捷时,轰响声声,接连塌方,又把决口堵塞,虽数次疏流,终不奏效。赵口第三次掘堤,又告失败!6日凌晨,日军攻占了开封,兵锋直指郑州,蒋介石从商震处得报赵口三次掘堤劳而无功,又急又气,一日数次催问进展情况。在堤上督促的魏汝霖急得似热锅上蚂蚁,程潜、商震也都忧心如焚,除了严厉催促外,又有什么办法呢? 

              蒋师长“毛遂自荐” 

  一辆吉普风驰电掣进了20集团司令部,车门开处,跨下参谋长魏汝霖。在他身后,紧跟着新8师师长蒋在珍。 
  蒋在珍师奉命守备荥泽以下至赵口堤防,他对河工水利颇感兴趣,并有所研究,赵口掘堤期间,常去那里观看,见三次掘堤未成,便来了个“毛遂自荐”,向魏汝霖要求,由他负责在花园口开掘。魏汝霖不敢擅作主张,经向商震请示后,忙忙驱车司令部面谈。 
  情况紧急,蒋在珍问候甫毕,直求任务。 
  “有把握吗?”商震问。 
  “绝对有把握,如是不成,军法从事。”蒋在珍斩钉截铁。 
  6日深夜11点,蒋在珍在师部召集参谋处、副官处及团以上官佐会议,作如下布置:决口地点,花园口龙王庙西侧;动工时间,7日上午7点,投入兵力,二个团加一个工兵连,副官处连夜筹集铁镐、铁铲、扁担、箩筐。 
  7日三更天,负警戒之责的官兵,以花园口为中心,由近及远,把一家又一家居民叫起来,令迁往10里之外,但称日军行将进攻,为保安全,必须撤离。脸带饥色的男男女女,听说是日本鬼子,二话不说就走。整整一个团,组成了一道严密的警戒线,10华里内,不许百姓进入。 
  拂晓,蒋在珍在花园口设立指挥部,架设专线与商震保持联系,随后传令破土。由他选定的800名精壮士兵,编为5个组作业,每2小时一轮换;每个组又分作2班,分司挖掘与搬运之责。 
  由于分工得当,有劳有逸。进展甚快。夜幕降临时,开来了4辆军用大卡车,开亮车前照明灯,挑灯夜战。 
  蒋在珍决策在先,破土时,令将决口上方加宽至50米,既为防赵口塌方再现,又可拉出斜面成便于站立作业的阶梯状,以随时增加挖掘人数。 
  不论白天还是夜间,蒋在珍与副师长朱振民、参谋处长熊先煜,轮班在工地上往来巡视,不断指点调遣,严督之下,官兵安敢稍怠? 
  日军占领开封后,沿通许、尉氏公路向新郑挺进,以图快速打通平汉、津浦、陇海三线,造成直指武汉之势。魏汝霖奉商震之命,赶来花园口督察,告诉蒋在珍:“新郑已发现日军便衣,集团军司令部已迁往巩县,委员长催问数四,令尽快决堤。” 
  蒋在珍看了看表:“争取提前在9日午时放水。”他迅即调来两个营增援,并改为两个班轮流作业。又把师政治部的战地服务团召来,作慰问演出:男女演员演唱了一首又一首救亡歌曲,为掘堤官兵鼓劲打气。 
  传来一阵“嗡嗡”声,两架日机自北方飞来,在花园口上空盘旋,恐是担心遭高射炮射击的缘故,不敢低飞。卫兵一见敌机,便要蒋在珍躲避,他坚立不动,官兵深受感奋,奋力挖掘如前。敌机在附近村庄投下几颗炸弹后,向来的方向去了。 
  9日一大早,魏汝霖又来花园口,登高大声喊道:“我已把弟兄们挖堤的情况,向统帅部作了报告,统帅部感到满意,随时在电话上等着你们的捷报。战区程长官要我告诉弟兄们,如能在今天12点钟前放水,奖励法币3千元。” 
  官兵们意气倍增,快掘快跑快运,气氛紧张而又热烈。已掘至基石,蒋在珍令工兵连运来填塞炸药的大缸,亲自划定爆破点,巨晌连声,硝烟与碎石齐飞。只1个多小时,所有炸起碎石清理完毕,只剩下一米多厚的堤坎,暂时阻水流出。 
  上宽50米,下宽5米的缺口挖成。放水在即,为安全计,蒋在珍将部队向东撤往安全地带。9时正,实施最后决口,军士划船至堤坎旁,将坎挖开,顿时,黄水汹涌而出,激流冲刷之下,堤坎自行消失,水势愈趋激烈。 
  “决堤成功啦!”官兵们欢欣雀跃。蒋在珍三步并作两步跑去指挥部,向商震报告喜讯。他要求商震调来炮兵,对准已挖薄的堤岸,平射轰击,连开六七十炮,缺口迅速扩大了七八米,水成排山倒海之势,咆哮直下! 
  “此次决堤,蒋师长功推第一,当为蒋师长请功。”魏汝霖抑制不住内心喜悦,笑呵呵地说。 
  望着堤内汪洋中茅舍漂流,牲畜扑腾,蒋在珍唱然而叹:“是功是过,且让后人评说吧。” 

             中日互指对方是决堤者 

  “师长,你的电话。”参谋处长熊先煜把听筒给了蒋在珍。 
  传来了商震的声音:“蒋师长吗?委员长以你决堤有功,授予勋章一枚,奖励3干元。” 
  “感谢委员长恩赐。”蒋在珍立正回答。 
  商震的声音忽然变小:“派人把龙王庙和附近的房屋、大树炸倒一些。” 
  蒋在珍真可谓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迟疑着问:“这是为什么呀?” 
  “这是命令,必须执行。”商震紧接着说,“你直接向军事委员会发一份电报,就说大批日军飞机轰炸花园口黄河堤岸。时间6月9日。” 
  “卑职明白。”蒋在珍这才恍然大悟。 
  6月12日,汉口出版的《大公报》以及《申报》等大小报纸,纷纷刊出了骇人听闻的消息:前线大雨黄河决口中央社郑州11日上午9时电,敌军于9日猛攻中牟附近我军阵地时,因我军左翼依据黄河坚强抵抗,敌遂不断以飞机大炮猛烈轰炸,将该处黄河堤垣轰毁一段,致成决口。水势泛滥,其形严重。黄河南岸大堤披暴敌决口后,滔滔黄水由中牟、白沙间向东南泛滥,水势所至,庐舍荡然,罹难民众,不知凡几。故此种惨无人道之暴举,既不能消灭我抗战力量,且更增加我杀敌之决心。 
  6月13日,中央社又发电讯:敌机30余架,12日晨飞黄河南岸赵口一带,大肆轰炸,共投炸弹数十枚,炸毁村庄数座。更在黄河决口处扩大轰炸,至水势愈猛,无法挽救。 
  日机炸毁黄河堤岸的消息,通过现代通讯工具,飞传长城内外,大江南北。人无分男女老幼,地无分南北东西,举国同愤,同时引起了国际社会的严重关注。 
  日本政府立即作出反响,电台、报纸同一口径,矢口否认,称中方嫁祸于日本。 
  双方各执一词,海外舆论难明是非,如坠入五里云雾。而饱受日寇侵略的中国民众,早就领教了日人的惯用伎俩,对中央社的消息深信不疑,同声一致声讨日军暴行,谴责日本政府贼喊捉贼. 
  6月13日,军事委员会政治部长陈诚,在汉口举行中外记者招持会,他通报了日机轰炸花园口河堤经过后说:“历来黄河水患,均出于天灾。日本狂暴军部,竟以文明的利器,以人力决口黄河,企图淹没我前线将士和战区居民,如此惨无人道之行为,真可算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实为全世界人类之共敌!” 
  美联社记者问道:“日本方面声称,决口是中国政府自已炮制的恶作剧,对此,部长先生有何评论?” 
  “无耻之尤!”陈诚正色厉颜:“日寇惯用欺骗宣传,他不但不知悔忏,反而血口喷人,把毁堤罪行移解到我们身上。令人愤慨之至!此种诬报,毋庸辩驳,相信并且希望,是绝对不会淆惑世界公正人士视听的。” 
  “对已决堤口,中国政府是否准备堵塞?”法新社记者问。 
  “据前线消息,由于上游连日大雨,黄河暴涨,加之日机在决口处扩大轰炸,致决口愈大,水势愈猛,一时无法挽救。”陈诚一变低沉语调,“我战区居民被淹者日多一日,无家可归,在死亡线上挣扎,政府岂能撒手不管?政府将不惜代价,尽早堵塞决口,以减少战区居民痛苦,此刻,前线将士正着手进行。” 
  《申报》记者道:“报载郑州附近已麇集数万灾民,衣食皆无,情况堪怜,政府有否救援措施?” 
  陈诚答道:“行政院、中央赈灾会于施以急救的同时,正在制定更有力之方略,日内即有行动。” 
  “日军决堤,最受其害者,为我战区居民。但也有国外军事专家评论,由于大水泛滥,日军也必遭严重损失,于中国可谓因祸得福,陈部长的看法呢?”发问的是香港《南华日报》的记者。 
  陈诚点燃了一支烟:“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于敌,属罪有应得,于我,属天助神辅。” 
  “有一点小小的要求,希望能在花园口现场采访,以便把日军暴行进一步公诸于世界。”英国记者一经提议,众记者齐表赞同。 
  “这个嘛……可以考虑。”陈诚沉吟着说,“只是近日日机常去花园口轰炸扫射,且待稍为平静后再去,以保各位安全。” 

              中外记者现场采访 

  记者招待会结束后,陈诚立即去委员长办公室见蒋介石,告之以记者要去花园口采访事。 
  “你已答应了?”蒋介石问。 
  陈诚点点头:“让他们去看一下,正好借他们的笔为我们宣传。”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蒋介石指示林蔚:“准备一份日机炸堤的书面材料,要详细些,由花园口守军军官向记者宣读。”他踱了一圈又说:“布置好日机轰炸现场,令20集团军安排好人力物力,让记者看到堵塞决口现场。” 
  商震及郑州专署闻风而动,调集民工及新八师官兵。水陆并进,运来高粱杆、树木、石头,堆积决口附近,记者团到来的前一天,军民进行了抢堵决口演习。 
  6月22日午后,一群中外记者由行政院干事曹仲植、郑州专署专员罗震陪同,驱车前往花园口,在离决口处不远下车,被领进了新八师政治处。副师长朱振民负责接待,表欢迎之意后,团长彭镇珍把材料念了一遍,有日机来去方向、飞机架次、投弹时间、中弹地点,颇为详尽。记者们耳听手记,一片“沙沙”声。 
  介绍既毕,同去决口现场。一记者用树枝往弹坑里量了量,问道:“弹坑深不足2米,而堤岸厚达20米,能炸毁吗?” 
  彭团长回答道:“这是日机投下的威力最小的一种炸弹。” 
  罗震接口道:“决口在河道弯曲部,长年累月水流冲击之故,堤岸本已塌蚀。” 
  “原来是这样。”记者点点头,相信两人的解释。 
  无数赤裸着上身的军士和民工,正在奋力堵塞决口。他们有的在岸上,有的在船上,把包着石块的高粱杆捆,用劲往水里推,石头似雨滴般抛落。大小木船被拖着、推着,向决口处移动,号子声高昂而有节奏,景像十分壮观。记者们感动之余,不停地记录着,拍着照片,有的还作了现场写生。 
  应记者要求,十多个士兵和民工被朱振民叫来座谈。记者们问这问那,他们的回答话虽不多,却很在理,一时回答不出的也有,说是听不懂。事实是,参加座谈的人,都是预先指定并经再三演练的。 
  经过小半天时间记者们满意而归负陪同之责的曹干事、罗专员、朱副师长才算松了一口气。 
  花园口决堤,淹没了豫、苏、皖三省1.5万平方公里土地,由于国民党当局借口军事机密,未事先动员迁移,致使500万人流离失所,50万人死于非命。而从军事观点看,达到了蒋介石的预期目标,日军约4个师团陷于黄泛区,损失2个师团以上,其沿陇海线两侧进犯武汉的计划被粉碎,不得不改变部署,由长江进犯武汉。据日本军部透露,由于黄河决口,日军夺取武汉的时间推迟了3个月。 

                真相的披露 

  对花园口决堤的真相,国民党当局守口如瓶,退守台湾后仍秘而不宣,依然坚持日机轰炸的说法。 
  随着时间推移。决堤真相逐渐揭示。最早改变“日机轰炸”既定说法的,是抗战期间曾任国民党中宣部副部长的董显光。晚年,董显光寓居美国,闭门著作。他在1967年出版的《蒋总统传》中写道:“日军进攻郑州……中国方面对于日军之前进,早有惊人之准备,我方将郑州的黄河堤炸毁,以滔滔之水对抗侵略之敌,数千日军为水所截,致遭淹死。”以后出版的《蒋总统秘录》亦如是记载:“6月上旬,日军主力攻陷开封,8日进犯中牟、尉氏。此时,中国军队准备了一个秘密的策略,就是掘开黄河堤防,以人工洪水阻遏日军进攻。”内中简单介绍了花园口决堤经过。 
  然而,上述两书中,均未点明决堤决策者,只是笼统地称“中国方面”、“我方”、“中国军队”,这与蒋介石健在,统治着台湾不无关系。 
  1975年4月5日,蒋介石病死,其子蒋经国主政台湾,政治环境渐显宽松。 
  当年主司决堤的20集团军参谋长魏汝霖,到台湾后一直缄口不言。蒋介石死后,鉴于《蒋总统传》和《蒋总统秘录》两书中,已将真相基本公开,遂于1981年《生平自述》中,披露了蒋介石决策决堤的机密:“徐州会战后,先总统蒋公决定掘开黄河堤防,造成泛滥阻止日军西进,自策划至完成,悉由汝霖主持之,时值季春,正当枯水时期,先在赵口掘堤,失败三次,最后始在花园口成功。失败为成功之母,信不虚也。抗战八年,黄泛阻敌西进,保障西北,功不可没。”次年,他在《战史会刊》上发表了《抗战时期黄河决口纪实》一文,以日记形式写道:“6月4日,第53军一个团奉先总统蒋公电令,在中牟县境赵口掘堤,并限本日夜12点时放水。先总统蒋公以决口事关重要,提出第20集团军商总司令负责执行,汝霖时任总司令部参谋长,奉命前往河堤主管其事,昼夜监临,知之最详……” 
  至此,花园口决堤由策划到完成真相大白。 
  最后还得说明一点,下令决堤的是蒋介石,而造成这一惨剧的魁首,是日本侵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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